马车在欧阳家门口徐徐停下,元戈下了车,回首吩咐林木,“你就在此候着吧,不必进去了。”
这两日元戈每日都出府,也每日都带着林木同进同出,从不避讳,不过今日拜访欧阳家的小姐,他一个男人的确是跟着也不大合适,何况欧阳府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般想着,他便也颔首称是,老老实实将马车停到了一旁,兀自等着了。
拜帖是一早就下了的,下人领着元戈一路去了钟微的院子,茶水也是掐着时间准备的,钟微早已等在院中,捧着手炉起身相迎,瞧着气色稍差,但总是比之前好了些许。
两人寒暄完毕,钟微拉着元戈坐了,才轻叹一声说着,“我知你挂心着那件事……姚大人也派了人来问,只母亲担心我情绪,没让人进来。浅浅,这几天我便一直想着,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她垂着脑袋,咬着嘴角,贝齿压着的地方,血色尽褪。
她很聪明,是这盛京城有名的才女,称赞的声音听多了,也曾隐约生出几分恃才傲物的心情来,可经此一事才发现,那些附庸风雅的聪明在关键时候什么用都没有。
“我是亲眼看着他们将她绑着双手吊起来,他们拿一把奇怪的匕首捅她的心脏……一开始她没死……”低着头的姑娘哽咽到全身都抽搐,试了好几次都说不下去,只双手捧着脸无声哽咽。
他们将那丫头的衣服都剥了,两眼淫光上下其手,满口污秽的言辞……一开始小丫头还没死,又疼又羞全身抽搐,越是抽搐心口处就涌出更多的鲜血来,他们站在那里哈哈哈大笑地像是欣赏一条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那丫头哭着喊着说疼,让她的小姐救她……可她的小姐自己也是那砧板上的另一条鱼,被人钳制着下颌,连避开视线都做不到……她不仅救不了她的丫鬟,还是害了这丫鬟的罪魁祸首……脑袋上覆下一只手掌,很轻很柔,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什么话都没说,连半句安慰都没有。
半晌,钟微缓了缓呼吸,轻声喃喃,“若是你和青青……怎么样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吧……”
元戈将手炉搁进她手里,才轻声说道,“一样的……我同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青青那点三脚猫功夫,在真正的歹徒面前也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我们都只是一个弱女子,能做的太有限了……钟微,你该明白,彼时你面对的是杀人如麻的歹徒,他们早就没有人性可言……你能活着回来,已是上天垂怜。”
钟微紧紧攥着手中的手炉,视线落在指尖,压着嘴角抿了抿,“这手炉的布套都旧了,绣线也起毛了……她说要给我赶制一个新的布套,连花样都想好了,叫踏雪寻梅……她说是前阵子看到的花样,她的女红很好,特别特别的好,就连宫中的贵人都找她绣过几方帕子。”
“我便一直想着,等她有了喜欢的少年郎,我就备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将她嫁出去,给她买个铺子,她有那般的手艺,这日子如何都不会清苦了去……”
钟微捧着她的手炉,缓缓地把脸颊也贴了上去……贴着手炉的那一侧眼眶里,慢慢地滴下一滴眼泪来。
元戈觉得自己终究是个笨嘴拙舌的,实在不知道如何宽慰这样的哀伤,好像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曾几何时,她也有过给一个小丫头准备一份嫁妆的心情,可现在……那个丫头只怕已经是罪孽深重再也回不来了。
元戈轻叹,“下辈子……下辈子,她做你心尖上的小丫头,你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让她成为人人艳羡的女子。”
下辈子……这辈子还能遇到吗?钟微摩挲着起毛的绣线,半晌,轻笑,笑中带着泪,“虽然知道你是哄我的……可我还是爱听。她们嘴笨,只会叫我节哀……这些话,我自己都对自己说了许多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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