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写完的时候刚好到了晚餐时间。
绘梨有三个哥哥,其中两个已经娶妻,家里的法律顾问是爸爸的养子,现在也已经结婚,她还有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加上爸爸妈妈和阿阵,十几个人坐在一起,显得热闹温馨极了。
绘梨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每天的晚餐时间是她一天中最开心的日子,大家说着最近生活里的事情,就算偶尔哥哥们会拌嘴,也丝毫不会影响感情。
她最喜欢的就是六个月大的小侄女,这个时候的人类幼崽超级可爱,大眼睛长睫毛,见人就笑,不哭也不闹。
绘梨总是会把自己的面前的一些糊糊喂给她吃,小家伙张着手手傻笑,乖乖就着她的手吃东西,她喂了一会,听见三哥说他婚礼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现在要正式邀请绘梨和侄子来做他们的花童。
“哇!”
绘梨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参加婚礼呢。
“花童是做什么的呀?”
“就是播撒幸福的小天使,我可爱的小甜心。”
一哥下午才出差回来,朝她眨了眨眼睛:“我亲爱的,在哥哥和那群讨厌的美国佬做生意的时候,你小小的脑袋里有没有想过哥哥呢?哪怕一刻也好。”
“洛卡,拜托别把你这烂俗的腔调讲给妹妹听。”大哥语气冷硬——他表现得很不喜欢一哥的这幅做派,虽然意大利的男人都这样,也包括他自己。
绘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知道他们又在家里的生意上面产生了分歧。
她没参加两个哥哥的战斗,而是看向了旁边的阿阵。
男孩在餐桌上显得比平时要柔和一些,但依旧显得冷冰冰的,和家里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总是不笑,也没有张口就来的浪漫话,更加不会叫她小甜心小天使和小公主。
有点像是爸爸。
她偷偷想,但就连爸爸都会经常笑呢,阿阵好像一年到头笑的时候屈指可数。
凶巴巴的,真讨厌。
她悄悄把不爱吃的东西运送到阿阵的盘子里,又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爸爸,教父笑了笑,对爱女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男孩看了她一眼,习以为常地把东西吃掉,接着又给她夹过来一些蔬菜,放在干净的盘子里,
无声地摆在她手边。
“……”她鼓起脸嫌弃地推了推,他偏头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
女孩不情不愿地啃着蔬菜,像是一只被迫进食的小兔子,脸上写满了委屈。
大哥看着她,皱起眉,等她吃完饭,就把她叫进了书房。
绘梨有点困惑地走进去,看见爸爸依旧坐在那张高背椅上面,才感觉安心了许多。她自己爬上单人椅,看着大哥,有点好奇他会和自己说什么。
“我亲爱的。”
大哥坐在她的扶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她:“那个小崽子是不是对你太不尊敬了?”
“大哥也这么觉得吗?”绘梨只感觉找到了知音,抱紧自己的娃娃:“阿阵总是凶巴巴的……”
“当然,我的宝贝,你是璀璨的明珠,卢西安诺家的小公主,哪怕是你日后的丈夫都没有资格这么对待你。你要知道哥哥用了多少忍耐力,才没有在餐桌上训斥那个小鬼。”
绘梨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明白哥哥的意思,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说要好好教训阿阵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教父一直坐在高背椅上,没有说话。
直到兄妹两个都安静下来,他才站起来,走到百叶窗前,看着日落时分漂亮的花园,笑了笑,说道:“弗洛德,你是想为你妹妹换一双更好的手套吗?”
“当然不是,父亲。”
那是父亲亲自挑选的人,谁能说自己的眼光能比父亲更好?
“我只是觉得他太格格不入了,那样的风格看得我十分恼火,明明他应该是一个忠诚的下属,却没有丝毫的谦卑,这样的人究竟为何得到了父亲您的信任?”
“我的信任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也包括你,弗洛德,这是你妹妹的事。”
他看向绘梨,问:“你想换一双手套吗?”
她愣了一下,连忙摇摇脑袋:“我不想。”
“不要着急,你还有半年的时间用来考虑你的答案。”
教父接着看向窗外,语气柔和中又带着威严,慈爱地教导着小辈:“怀疑会产生无法修补的裂痕,我亲爱的孩子们。”
“远离每一个你不信任的人,信任每一个留在身边的人,待在朋友身边绝对比群狼环伺更叫人舒坦。尤其是你,弗洛
德对你的朋友们好一些。”
绘梨听得晕乎乎的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走回了房间阿阵守在门口见她回来帮她打开门浴室里已经准备好了泡澡的东西。
这些事情当然轮不到阿阵来做她是有贴身女仆的。绘梨看了看他没说话把自己关进浴室钻进浴缸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面慢吞吞地思考着爸爸今天的教导。
她是不是做错了?
爸爸信任和尊敬着他的每一个朋友好像从来都没有抱怨过谁她一边把阿阵当做唯一的朋友又一边抱怨他讨厌他这样是不是不对?
但是她只是希望阿阵对她更好一点而已。
女孩入神地想着越想越是纠结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低直到水窜进鼻子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要掉进浴缸里了。
但是使不上力气。
只是小小的呛水而已身体的反应却远比想象中还要剧烈那两声咳嗽带进来更多水流水流又引起更大的咳嗽她费力地撑着浴缸下意识喘息着
怎么办……
“咳、唔唔、”
缺氧、眩晕、接着内脏传来清晰的痛楚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死掉了。
扑通扑通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水流声世界好像变得极其喧闹耳边传来尖锐的啸叫接着门被撞开头发被拉扯她感到自己又浮出了水面。
“咳咳咳、”身体里像是塞满了水她感觉自己被谁放在了冰凉的地板上那温度将她吓了一跳接着胸口被大力按压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她感到自己吐出来好多水。
鼻子被捏紧柔软的、薄薄的东西贴上来像是对待一个气球那样朝她吹气她慢慢感到自己又获得了生存所必需的氧气。
好晕。炫目的天花板灯折射下来五颜六色的光晕男孩的银发印入眼帘显得那样特别她伸手抓了抓没抓到伤心地哭了出来。
他抿唇看了看自己的短发俯下身帮她捉住自己。
女仆尖叫着跑进来像是这时候才发现出了意外男孩冷冷看了她一眼用毯子把大小姐裹起来:“去叫医生小声点别惊动了教父。”
“……好好我这就去!”
男孩拿出木仓握
在手里,检查了一遍浴室,才又把她抱出去,放在床上,用被子把她裹起来。
大小姐好像在小声哭着说什么,他低下头侧耳听,听见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知道了。”
他表现得就好像是听懂了她的呓语一样,这让她顿时好受了一点,稍微打起来一些精神,迷迷糊糊又开始胡言乱语。
他低声附和着,显得沉着又冷静,旁边正在给她擦头发都女仆也慢慢镇定下来,两个人安抚着她,很快就等到了医生。
一次小小的呛水,让她再床上躺了一整个星期。
“哥哥马上就要办婚礼了。”
生病以后,她变得粘人了许多,白白小小的脸也染上了几分脆弱的病气,阵安静地看着她,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飘窗上晒太阳。
“我不能当小花童了。”她低头抹着眼泪,这是最后一个哥哥的婚礼,错过这一次,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给哥哥当花童了。
“都是我太笨了,我是天底下最笨的家伙。”她哭着说:“就连哥哥也说我是天底下最可怜的笨蛋小甜心,我不想要他们这么叫我。”
如果哥哥们在这里,一定会抱住她亲吻她的脸颊,然后把那些不好的词汇去掉,说她是卢西安诺家最好的小公主,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阿阵。
所以绘梨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馈了。她有点委屈地埋进阿阵的怀里,哭着说:“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我在想关于你的事情,我才会差点溺水的。”
虽然那个浴缸是成人的尺寸,对她而言的确有点太过宽敞,但她一定是世界上第一个差点被浴缸溺死的笨蛋。
明明只要站起来就好了……
她看着自己小小短短的腿,回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就害怕地发起抖来,男孩把她抱到阳光更好的地方,让她看底下闹腾的小狗和侄子侄女。
“没有为您定制一个浴缸,这是我的疏忽,教父已经惩罚过我,这件事和你的智商毫无关联。”
“什、什么?”绘梨愣了一下,抬眸看着他:“爸爸罚你了吗?”
“嗯?”他发出一个困惑的鼻音,在很多时候,她总是会惊讶于一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刚
刚不是还在说是他的错吗。
“做错事理应受到惩罚。”
他低头抹抹她的眼泪
“……哦。”
她蹭蹭他的手掌把脑袋埋进他的衣服里问:“爸爸怎么罚你的?”
“准确的说那不是惩罚而是教育。”
她的头发柔软光滑像是上好的绸缎叫人爱不释手但忠诚的狗只是把她的碎发别到耳边就立即将手抽离。
“我会学习如何更好地侍奉您。”
“哦……”
绘梨想了想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嗅着他身上干净的皂香味有点好奇地问:“你知道哥哥们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的吗?”
“我不知道但我猜大约是在十五岁。”
“那、那阿阵十五岁以后也会用香水吗?”
“这要取决于您。”他说。
“嗯……你说哥哥们是怎么从小孩子长到这么大的呢。”
她又转头去看窗外的侄子们看着他们跟狗狗玩露出有点羡慕的神色。
“小时候这么矮一个怎么长大以后会变得这么高呢阿阵你说我长大以后也会变得和哥哥们那样高那样强壮吗?”
“我想这不太可能。”他思索了两秒说:“因为您挑食、懒惰、不爱运动还总是偷倒牛奶。”
“……”她鼓起脸发誓这辈子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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