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宣门大街。
“大师,你能帮我算算姻缘吗?”一身穿碧蓝色纱裙的年轻女子语气娇羞的问道。
“我不会算姻缘。”沈凡第不知道多少次回答这句话。
与蓝纱裙结伴的粉色纱裙女子则比较活泼,她连珠炮一样的提问:“那大师会炼丹吗?会法术吗?能为我们表演一下吗?”
沈凡道:“都不会。”
“哦。”两人失望的一叹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番,片刻后又看着沈凡偷偷的笑了起来。
沈凡隐约听到了一些“看起来好呆”,“又俊又可爱”之类的词汇,虽然不太懂,但他也大概知道这两人不会给他提供他想要的那种正经生意,他便想离开。
可这两名女子却不愿就这么放过他,竟是带着随行的丫鬟跟了上来,并且在一旁叽叽喳喳的提问:“大师,你会什么?”
沈凡指了指手里拿着的那块白幡,白幡上写的还是昨天摆摊时的内容,甚至布也是昨天那块,这幡是他为了方便出行找了根竹竿支起来的。
“降妖伏魔,驱邪避厄。”蓝裙女子念着白幡的字,好奇道,“大师,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有。”沈凡淡淡道。
“那妖怪是不是都住在深山老林里?我在京中住了那么久,从来没亲眼见到过妖怪呢!只见过那些神棍骗子表演的戏法,黄纸上画一张鬼脸,便说是妖了……”粉裙女子突然捂住了嘴,她一时嘴快,忘了沈凡也是神棍骗子中的一员。
她小心的看了沈凡一眼,发觉沈凡并没有生气,好像并不觉得神棍骗子是在说他。
身后有隐约的马蹄声传来,约莫是有马车经过,沈凡往街边走了几步,语气跟先前一样平淡:“不全是,有些会在山林中潜修,有些则会到人间,隐藏在人类的城镇里,食人精血吸人生气修行。”
“那京城里有吗?”蓝裙女子往街边躲了躲,既是为了避让马车,也是因为提到这些吃人的妖魔鬼怪,她有些害怕。
“京城当然不会有啦。”粉裙女子安慰道,“有国师大人坐镇,妖怪哪里敢来?”
蓝裙女子一想也是,刚要松口气,就听沈凡道:“有,不止是妖,这里还有魔。”
两人俱是一吓,粉裙女子问道:“魔?比妖怪还厉害吗?”
“更厉害,也更可怕。”沈凡说,“妖有善恶之分,魔是最纯粹最极致的恶,魔现人间时,总会伴随尸山血海的大灾劫。”
蓝裙女子下意识的抱住了粉裙女子的手臂,粉裙女子也被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国师大人神通广大,若京中真有什么魔,他怎么会不知道?难不成国师大人也是个骗子吗?”
她的语气是不信的,她虽然没亲眼见过国师,但九五之尊的皇帝都尊信于他,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反倒是沈凡,脸长得虽然很令人心动,可摸着她的良心说,还是沈凡更像个骗子。
也不光是她,沈凡来京后遇见的所有人里,大抵只有他自己不觉得他是个骗子。
沈凡不以为意,仍是那副淡漠语气:“或许你们的国师就是个骗子。”
粉裙女子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发现那辆本该从他们身旁径直驶过的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住了。
沈凡也注意到了这突兀停下的马蹄声,他回头望去,看到了一个藏于帷幔后,英俊挺拔的男人身影。
*
辰时一刻,未央宫宫门。
谢云澜步履匆匆,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的上了在门口等候的马车。
王泰一见就知道侯爷这是生气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是极度恼怒的状态,估计是朝中出了什么事,虽然好奇,但哪怕他跟随谢云澜多年,也不敢此刻去触霉头,
他什么都不问,只安静的驾着车,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期盼谢云澜不要把怒火烧到他身上。
马车行至津门大街时,遇见了一个熟人,王泰如获救星,将马车停下,对着刚刚从酒坊出来的韦承之挤眉弄眼。
韦承之抚了抚山羊胡,猜到了一些,他对着马车喊道:“侯爷。”
“元谋先生?”谢云澜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出来买酒吗?”
“嗯,这家的杏花酒是一绝,昨夜把存货喝完了,馋得慌,起了个大早来买,侯爷刚下朝吗?”韦承之道。
谢云澜应了一声:“元谋先生若无事,便上车一道回府吧。”
韦承之道了声谢,拾起那身文士长衫的袍角,上了马车。
车轮在马蹄的带动下碾过地面,韦承之瞧着谢云澜那看似平静的脸色,思量着问道:“侯爷,可是因怀州水患一事而烦闷?”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谢云澜自散朝后压抑至今的怒火再控制不住,在前方驾车的王泰就听到车厢来传来重重的“砰”声,像是拳头砸在硬木上,还夹杂着一句怒喝:“荒谬至极!”
“怎么?朝廷不肯拨款修堤?”韦承之皱着眉头,“近年国库的银钱是短缺了些,但此等民生大事,怎可置之不理?”
谢云澜冷笑一声:“自然没有置之不理,圣旨已经下了,命国师开坛做法,做足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保今年风调雨顺,如此,自然是不用修堤了。”
韦承之愕然道:“太子下的旨?”
“是陛下。”谢云澜道,“朝中为此事吵了几天,太子犹豫不决,最后又去请示了陛下。”
韦承之想说什么,末了又咽了回去,只叹气道:“本以为太子监国后朝堂的局势能够改善些,却不想仍是如此。”
“李鹤年此等祸国妖人一日不除,朝堂自然一日不安。”谢云澜冷声道。
李鹤年是当朝国师的名讳,旁人称其时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国师或者法号通玄真人,也就谢云澜会这样轻蔑不屑的直呼其姓名。
韦承之看了谢云澜一眼,欲言又止。
“元谋先生有话直说便是。”谢云澜稍微收敛了一下怒容。
“侯爷,”韦承之斟酌道,“依我之见,当今朝堂之弊病不在于李鹤年,而在于……”
他竖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便是没了一个李鹤年,总会再来一个王鹤年,徐鹤年。”
谢云澜道:“我自然知道,可……”
到底顾忌着尊卑,他没有直接说出口。
谢云澜的恼怒有一多半其实都是因为建武帝袁朔,袁朔迷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方术,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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