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哑然,嘴唇无力的张着,先前准备的再多的话此刻竟一句也吐不出来。
蓝楹越是纯挚,就越发显得他卑劣。
若说她是苍山最干净的一捧细雪,那么段延庆就必定是洱海最污浊的一滩烂泥。可这样就能让他自惭形秽,止步不前吗?
不,他不仅不会退缩,反倒会一步步爬上去。他会在身上裹上厚厚一层冰雪,伪装成她的同类,骗取她的信任,最后,将她一点点拢在掌心。
“阿楹,此生我绝不负你!”
沉默了半响,他在蓝楹的眉心落下一吻,说了这么一句话。
也许辞藻不够华美,却是他此刻最想说的话。
“檀郎,我信你。”蓝楹用湿漉漉的眸子满怀依恋的看着他。
太子殿下,纵观天下万万人,可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信任的永远只有你一个。
半月后。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也是段延庆和蓝楹选定的成亲的日子。
因为谷中位置偏僻,很远才有人烟,蓝楹又不喜繁琐,所以婚礼一切从简,所有的事物都是他们亲历亲为,一点点布置的。
由蓝楹织成,段延庆染色的红绸被裁成一块块,挂满了整棵蓝楹树,红彤彤,喜气洋洋的,把蓝紫色的花朵都给压下去了。远远看过来,火红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棵巨树是凤凰木呢。
泉眼旁的花花草草也没有遗漏,每隔几枝就系上一根红色的丝带,微风吹过,花枝摇曳,丝带飞舞。
等到黄昏将至,萤火虫便早早的出来了,尽职尽责的当着照明的灯具。随着门口的两盏灯被点亮,新娘子在新郎的翘首以盼下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
往常随意挽着的头发被梳成精巧的发髻,只胸前懒懒垂下两根蓬蓬的麻花辫,鲜亮的红绳缠在发丝里一起编进去,末端再坠着银质的铃铛,灵动秀气。
缤纷繁复的花冠戴在她的发上,气度高华。上面的每一朵花品种不一,是新郎一大早在花丛中一支支挑选出来的,一丝瑕疵都无。尤其是中间那朵被灵力延长了花期的雪塔,白的几乎在闪闪发光。
同样被他细致打磨,描画的团扇举在身前,看不见新娘的容貌,只能看见扇面上蓝色的蝴蝶轻盈的在花间嬉戏,活灵活现。
檀木为骨架,蝴蝶来入画,是新郎隐秘而深情的告白。
礼服就更讲究了。
先是段延庆设计好图样,蓝楹再根据图案来裁剪刺绣,若不是她有法力,还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出来。
因为大理皇室崇尚汉学,所以段延庆设计礼服的时候偏向宋人的样式,男服绯红,女裙青绿。新娘华美的裙摆迤逦在地,被无数的蝴蝶小心托起,没有沾上一丝灰尘。
“阿楹。”吾妻。
段延庆抬头看向蓝楹,虽然枝叶挡住了他大半的视线,可他仍然紧紧地盯着上方盛装打扮的新娘,眼角眉梢都酝着喜意。
今日,阿楹就正式成为他的妻子了,是他段延庆拜过天地,名正言顺的妻子。
蓝楹持着扇子,正看着上面的蝴蝶在出神,突然听见段延庆满含情意的呼唤,不由耳根一热。
明明之前和段延庆一起商量布置婚礼的时候还没有感觉,见段延庆那么认真期待还很不解:双方在一起不就好了,为什么这么在意外在的形式呢,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又能代表什么?
这些天来,他们亲密的事也做了不少,耳鬓厮磨的,情到浓时,动人的情话她更是不知听了多少。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虚。
她能肯定自己是欢喜檀郎的,喜欢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喜欢他低沉的嗓音,他指尖在她身上划过的颤栗。可这层喜欢,与段延庆浓烈如火的爱意的一对比,好像就太过浅薄。
因为这份感情的不对等,蓝楹总觉得亏欠了段延庆什么。因此,忐忑不安的她迫切的希望弥补对方,这段时间对待段延庆更是堪称千依百顺,事事随他,生怕委屈了他。
至于段延庆,在对待蓝楹的事上愈发狡猾如狐的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爱情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先爱上的那一个在一开头便已经输了。他之所以不急,是因为猎物都被他叼进窝里了,还能飞掉不成,他有的是信心慢慢磨。一见倾心固然美好,在日夜相处中情愫渐生也很不错,他很期待这个过程。
至于为什么不开解蓝楹,哈,还用说吗,明明害羞的不得了,却因为心里的愧疚不好意思拒绝他,只能被他欺负得直掉眼泪的阿楹,这样难得的福利他傻了才会不要。
再说,在蓝楹面前人皮披久了,他还真当自己是谦谦君子不成?别开玩笑了。
不提恶劣得明明白白的段延庆,只说这里,此时此刻,看着与往常大不同的山谷,蓝楹终于理解了婚姻的庄重,也明了段延庆对她的珍爱。
千年的传承与变化,人类弄出这么多繁琐枯燥的仪式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这就是人类的情爱吗?
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蓝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她的大脑一阵发晕,整个心神都被树下的人牢牢吸引。没有按照原来计划的那样等段延庆上来接她,她大声的对着下面喊了一声:“檀郎,快接住我。”然后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还好她还记得护住自己的衣饰,没有被下落产生的风给刮乱。
段延庆本来还在压抑自己亢奋的情绪,努力维持出自己的冷静持重,好使得这场婚礼尽善尽美。
哪能想到新娘不走寻常路,天知道他看到新娘像只折翼的蝴蝶一样坠下来时心理阴影有多大,心脏都差点跳停了,哪还管什么狗屁的风度。足尖一点,连忙施展轻功迎了上去。
半空中,“叮铃”一声,翠色的裙摆如同花一样坠落在绯色的宽阔叶片上,漾开一道道完美的弧度。同时,紧抓着裙摆边缘落下来的彩色蝴蝶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轰然四散开来。
段延庆接住了心爱的珍宝,松了一口气,然后长腿一蹬,在蓝楹树上借了道力,伴着被震落的花瓣徐徐落下。
落地后,段延庆抱着她后怕不已:“阿楹,你怎么突然就跳下来了,还不用法力,万一我没接住你怎么办?”
蓝楹虽然是一时冲动,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先不说这点高度对长了翅膀的她来说,就和正常人走路一样平常,就是真是个娇弱的人类女子她也相信段延庆一定能接住她。
不过这会儿听着段延庆急促的喘息和紧张的话语,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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