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程恪臣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赵桦烟与他的下一次见面,就是阿婆去世那天了,彼时离她高考只剩下一个月。
柳树随春风肆意地飘扬,教学楼走廊间无人冷清,隔着一道道窗户,穿过透明的玻璃,里面教室内气氛严肃安静。
所有人都在低头做着手里的卷子,这时关紧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
砰的一声闷响,吸引了班上大多数学生的注意力。
赵桦烟也不意外,她下意识抬眼,班主任老黄神色慌忙奔向她的场景倒映在眼底。
他一路磕磕绊绊,手扶着桌面,踉跄着往教室最后面来。
还未到跟前,他就先叫了声:“桦烟!”
赵桦烟心里绷着的弦猝然断裂,她猛地站起来,这时班主任老黄也到达她桌子旁。
他收着点声音,沉重担忧的语气:“你阿婆可能不行了。”
赵桦烟在他话音都还没落地,转身就朝教室外跑去。
五月的天气,没有暴风,没有狂雨,只有一片明媚的好景色。
风从耳畔呼啸着刮过,前方一闪而过的景象,无一不是花团锦簇,绿野芳香。
多么好的春天,可惜阿婆看不到了。
赵桦烟一路从教学楼狂奔出来到达校门口,中间憋着一股气,一次也没有停歇。
鼻腔内灌入辛辣的空气,双肺如不断膨胀的气球,濒临到一个要爆炸的极点。
她不敢停下脚,直到拦截出租车坐进去,血液才从四肢百骸重新开始流淌,但赵桦烟灵魂似乎还是飘到虚空,久久没有回来。
窗外光景建筑飞速后退,赵桦烟紧紧盯着前方,垂在腿上的手又开始发抖。
她握成拳,绷着身体,试图压下这一股股来自身体深处的战栗。
早上九点的阳光是耀眼的,马路也是最为拥挤的。
滴滴滴……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绕着赵桦烟头脑不停地叫,不停地叫。
司机师傅的吐槽声也没断。
“这个点最心烦了,堵得要死!”
“虽然大家天天叫嚣穷穷穷,但是车是没少买的。”
“统一点交通工具不就好了!”
“这样一辆车里可以多载一些人,路上才不会这么多车。”
前面被一辆白车迅速插入队,司机师傅见状骂了句脏话:“这人有病啊。”
说着他猛地按住喇叭,车子发出一声冗长的鸣笛声。
赵桦烟突然抱着头倾身倒在前面座椅的后背上,有些痛苦地紧紧闭着眼。
时间的一秒在此时,无形中地不断被拉长,变慢,就如坠下深渊的人怎么都坠不到底。
她到医院的时候,从被班主任老黄通知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赵桦烟径直奔向阿婆所在的楼层,穿过长廊,熟练地找到老人所在的病房,猛地握上门把手,毫不犹豫就冲进去。
心脏在疾跑中跳得飞快,一声叠着一声重重地敲击在赵桦烟身体里。
房间内只有靠窗那张床上有人,床边站着两人,分别是陈松梅和程博宇。
他们听见动静,扭过头见是她,当即让开身体。
程博宇:“桦烟,来了啊,快点,你阿婆……”
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刚进来的女孩子就扑到老人床上。
程博宇没再说话,抬眼与妻子对视一眼,二人默不作声地出去,把门关上,也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
赵桦烟没再忍住。
她眼泪夺眶而出,肩头抖得不成样子。
附身轻轻抱着床上的老人,把头靠在阿婆的胸膛,小声地呜咽。
耳下贴着的生命,还传来微弱的,缓慢地心跳,赵桦烟压住声音,在模糊的光线里直起点身体,抬手快速地将眼泪擦掉。
视野清晰起来,病床上躺着的老人面色土黄,眼窝凹陷,颧骨高耸,嘴唇黑青干裂。
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赵桦烟,手在床上要费力地抬起,似乎是有话要说。
赵桦烟握上老人的人,低下身去。
“阿婆。”她没争气,泪又盈满眼眶。
赵丽大大地长着嘴,神色狰狞,嗓子里困难地发出啊啊两声。
赵桦烟再次抱住她,头靠着老人的胸膛。
她右手轻拍着阿婆的肩膀,轻声道:“没关系,我知道。”
眼角的泪流不尽,她嗓音哽咽,吐字缓慢,“我知道的。”
“别担心我,”赵桦烟埋下头,像个依恋母亲怀抱的孩子,哭出声,“我会好好的。”
赵丽眼中,模糊的白芒渐渐变作再也不会天明的黑暗,耳侧的声音也如潮水般褪去,永远宁静无声。
握着的那只手忽然松懈掉全部的力道,赵桦烟没起身,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眼角的泪滑过鼻梁,一滴滴落在老人胸口。
她重新紧握上阿婆的手,在她的怀里待了很久。
这从此以后,这世间,赵桦烟世界里,便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
赵桦烟高考很顺利。
程博宇和陈松梅都以为老人的去世必定会影响到她,但其实,她跟在他们身后完完整整地给她阿婆把丧礼办完后,她当天就返回到学校。
班主任也没打来什么电话,说她在学校里会如何如何。
而回到家,她面色正常,吃饭睡觉学习,每一样,她都安排执行得很好。
程博宇他们跟她说,让她现在什么都不要操心,专心备考,她说好,就真的什么也没提。
程博宇他们有些时候觉得她太过于紧绷了,让她放轻松点,她也说好,当天就出去外面散步。
起初程博宇和陈松梅都还以为是女孩子故作坚强,实际上可能只是让自己呈现出正常的样子。
这样的状态,让人非常担心她的高考。
直到后面的一次次模拟考,稳定的分数,让他们稍稍放下点心,但还是提着点精神。
毕竟万一到考场上崩溃,发挥失常,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赵桦烟未来承受的压力会有多大,到时候会有多么自责。
现在高考结束一段时间,分数出来,不出意外的,她如常发挥,并没有失常。
程博宇和陈松梅暗地里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完,就听赵桦烟说,她要走了。
“嗯?”程博宇还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桦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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