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间，辅导老师快速讲完重点内容后，便把时间留给了准备竞赛的学生们自行钻研。
教室里顿时陷入一种专注的寂静，只剩下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明亮的日光灯彻底取代了窗外的夕阳，在摊开的练习册上投下冷白色的光晕。
乔书妤正践行着她自创的、并被她的小伙伴们私下里戏称为“邪修大法”的备考策略：
面对某个总是卡壳的难点，不去死磕理论，而是发狠般地找来同类型的题目，不做完一百道绝不罢休。
企图用最笨也是最直接的方式，靠题海战术和反复的肌肉记忆来达到顿悟的境界。
此刻，她正深陷于此法针对压轴题好几个考点结合的应用中，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尝试的步骤。
但显然，量变引起质变的临界点还未到来。
乔书妤盯着眼前这道几乎要突破她极限的难题，眉头拧成了结，感觉自己的“邪修大法”快要遭遇反噬。
终于，她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忍不住轻轻戳了戳贺远乔的胳膊。
乔书妤微微蹙着眉，笔尖重重地点在那个让她邪功近乎破功的题目上，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贺远乔，救命。这道题该怎么做呀？”
她的笔尖无意识地轻敲着纸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前排有几个其他科目组的同学正在激烈讨论，声音隐约传来，更衬得他们这一组有种安静的紧迫感。
贺远乔闻声稍稍倾过身，校服外套的袖口不经意擦过乔书妤摊开的练习册边缘。
他的目光落在乔书妤所指的题目上，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沉吟了片刻。
坐在一旁的明遥抬起头，恰好看见这一幕。
贺远乔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而乔书妤仰着脸看他，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信赖和期待。
明遥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正在演算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住，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他看见贺远乔极其自然地拿过乔书妤的草稿本，流畅地写下一行公式，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看这里，条件给得很隐蔽，需要转换一下思路。”
贺远乔低声讲解，声音沉稳又清晰，“应该先用这个公式做等价变换，再用这个公式打开局面。”
乔书妤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声，凑近了些去看他写下的步骤，发梢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
明遥默默移开视线，望向为了通风而打开的窗户。
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涌入，他却觉得教室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黏稠，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刻意用力。
他低头看着自己笔下那个晕开的墨点，然后慢慢地把它涂成了一个实心的圆。
如果我是无所不知的男主就好了。
他这样想。
竞赛安排在周六，参加竞赛的学生需要在前一天下午就集体乘车前往考点所在的市区。
学校包的大巴车早早等在门口，等到带队教师点完名确定所有学生都上车以后示意司机发车，驶向目的地。
酒店是学校统一预订的，标准双人间。
乔书妤和祝好被分在了一间，而明遥和贺远乔的房间就在她们斜对面。
乔书妤和同屋的祝好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手机嗡嗡震动，群里通知学校安排了酒店餐厅的晚饭，时间定在六点半。
她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下去了，想着顺便去叫一下隔壁房间的李月柔一起。
她拉开门，脑袋刚探出去，视线还没转向隔壁，就一眼看到了站在斜对面走廊窗边、似乎正看着窗外车流发呆的明遥。
傍晚的光线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乔书妤眼睛倏地一亮，几乎是脱口而出：“明遥！”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仰起脸，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正好碰到你，吃完饭我们再讨论一下那道题的核心思路吧？我总觉得还有点不放心，我怕我临场一紧张又忘了。”
明遥闻言转身看向她的脸庞，那双总是盛满专注和求知欲的眼睛此刻正望着自己。
他注意到她因为忙碌而微微有些散乱的发丝，以及身上那件印着学校logo而且略显宽大的竞赛队统一外套。
酒店走廊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
明遥握着房卡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塑料边缘抵着掌心。
他想到了大巴车上，她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贺远乔低声讨论着题目。
想到晚自习时，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向贺远乔求助，而贺远乔总能轻易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其实你真正想一起讨论的人是贺远乔吧。
其实我只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甚至是顺带的吧。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收紧。
那并非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沉闷的滞涩感，混杂着些许他自己也不愿深究的烦闷和被比较下去的不甘。
明遥发现自己竟有些嫉妒贺远乔。
嫉妒他能被她如此依赖和信任，嫉妒他能那般从容地应对她所有的问题。
这些念头翻滚着，让他的喉咙有些发紧。
明遥垂下眼睫，避开她那过于明亮直接的目光，生怕泄露出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
再抬眼时，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疏离。
“好。”明遥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些，也平淡了些，听不出什么情绪，“快下去吧，别让其他人等。”
然后不等她再说什么，便率先转身，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略显冷硬的背影。
乔书妤看着明遥略显冷硬、径直走向电梯的背影，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收回目光，转向正在锁门的祝好，微微蹙起眉，小声嘀咕道：“怎么感觉明遥刚才有点奇怪呢？”
她歪了歪头，试图理清那瞬间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突然就不太高兴了？”
语气里带着点不解和一丝被冷淡对待的轻微失落。
祝好利索地锁好门，自然地挽起乔书妤的胳膊往李月柔的房间走：“可能是饿了，血糖低，心情不好。吃完饭应该就好了。”
乔书妤被祝好这么一打岔，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那点小小的困惑感和轻微的失落立刻被抛到了耳后。
两人叫上李月柔，一起乘电梯下楼。
餐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人声嘈杂，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乔书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一桌的明遥，他正低头无意识地划动着手机屏幕，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对面坐着贺远乔和祝宁。
祝宁手舞足蹈地似乎在说着什么，引得贺远乔忍不住发笑。
但一向喜欢凑热闹、在这种场合总能接上几句话甚至成为话题中心的明遥，今天却仿佛彻底置身事外。
他只是偶尔抬起头敷衍地点一下，并没有太多表情，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这里这里！”
祝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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