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韫穿了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身形修长而笔直,站在路边等人时,引得路人不时侧目。
这样的楚韫很少见,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水墨气质与西装的干练利落碰撞在一起,非但不会矛盾,反而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张力。
傅砚珩看到楚韫的第一眼,产生的就是这样的感受。
楚韫侧身去系安全带,傅砚珩的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处,问道:“昨晚没睡好?”
楚韫偏头看他:“很明显吗?”
他今早还特意对着镜子看了两眼,自以为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看出来了。
“没有。”傅砚珩笑笑,给他吃定心丸:“别人不会注意到。”
楚韫上一秒还在微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解释道:“因为一些私事,昨晚有点失眠。”
其实是昨晚梁淮给他发微信,说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当时信息网络不发达,廖叙生的事情查起来很有难度,几乎可以说是大海捞针,让他做好一无所获的心理准备。
查不到当年的线索就等于为以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楚韫为此烦躁了很久,好了一段时间的失眠症状又卷土重来,偏偏家里的安眠药之前就吃完了,等到他真正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身旁的傅砚珩难得没有在处理工作,而是问他:“要不要在车上睡一会?”
楚韫下意识想摇头,就听见傅砚珩接着说:“我昨天也很晚才睡,就当陪我休息了。”
楚韫心中一顿,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傅砚珩已经阖上了双眼,眉骨在眼窝处投下两片阴影。
也许是实在过于困倦,也许是此时车内的空间给了他一种微妙的安全感,楚韫难得放下心中的戒备,将头偏向车窗,像傅砚珩那样,缓慢地闭上眼。
楚韫住的地方离瑞禾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中途醒来了一次,是被车里的香气叫醒的。
傅砚珩看见他醒了,问道:“是继续睡还是吃早餐?”
楚韫刚睡醒,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盯着他手里的早餐袋,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哪来的?”
问完这个问题他就清醒了,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没想到傅砚珩听懂了:“刚才闻时下去买的。”
楚韫说:“我不睡了,吃早餐吧。”
袋子里有三明治和热红茶,楚韫平时吃东西很慢,但想着在人家车上还是快点吃完,免得留味道,就加快了速度,两腮都微微鼓起。
傅砚珩觉得这样的楚韫有一种平时少见的可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慢点吃,不用着急,一会开个窗户就没味道了。”
楚韫:“……”
你是会读心术吗。
他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新的项目审批是不是很麻烦?”
其实在当时的情况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很难答应楚韫的提议,无论这份新方案能带来多大的价值。因为这里面的潜在风险太大了——重新审批的流程可能要耗时数月,公司内部还需要进行新一轮的风险评估,更别提原定的招商引资大概率也要一并推翻重谈。
但他忘了,在绝对的强权和实力面前,这些似乎都不成问题。只要关系够硬,任何事情都能快速解决。
“还好,”傅砚珩如实回答:“上面很乐意看到这个新项目,最多两周就能下来。”
楚韫点点头,打开杯盖喝了一口红茶,眉头微皱,像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红茶难喝至此,偏偏早餐袋上的logo又是某个价格不菲的餐饮品牌。
他默默盖上了杯盖,此后一路再没打开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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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利行驶到瑞禾楼下,几个瑞禾的高层知道今天傅砚珩要来,早已经在门口列道相迎。
为首的瑞禾总裁是一个身形略显臃肿的中年人,看见傅砚珩下车,立刻迎了上去,脸上笑容恭敬而讨好:“您来了傅总,会议室在八楼,我带您上去。”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个面容秀美的年轻人站在了傅砚珩身后。
王总也是人精,他之前就听说这个项目有一位核心负责人是位茶叶制作师,眼前人八成就是了。
他十分热情地招呼:“您就是楚先生吧,很高兴您能与我们合作。”
楚韫点了点头,和他握了手:“你好,王总。”
然后由这位王总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行人往会议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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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礼被“流放”到瑞禾已经一个多月了。
从小放浪不羁的小少爷在这里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疾苦。拜他哥所赐,这里除了王瑞福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不但要兢兢业业地干好工作,还要处好各种职场关系。比如前天因为一份遗漏的数据信息,他被经理叫去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骂了半个小时。
不过好在傅嘉礼总是和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别的没学会,与人打交道甜言蜜语那一套倒是精通得很。不然经理骂的就不是三十分钟了,而是三个小时。
今天一早他照常来工位打卡上班,转头就乐了:“诗雨姐,今天什么日子啊,打扮得这么好看。”
被唤作“诗雨姐”的女人勾起艳丽的红唇,露出一点神秘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傅总今天要来瑞禾开会!”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手合十虔诚而崇拜地说:“天啊,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亲眼见到傅总本人,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没发现今天大家都穿得格外正式吗——哎你这是什么表情?”
傅嘉礼努力控制住脸上复杂的神情,缓缓挤出一丝笑容:“啊哈哈,我就是没想到,我一个刚来公司的小员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见到这么大的人物。”
诗雨姐对傅嘉礼的觉悟非常满意,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所以你小子好好珍惜机会吧。”
她长叹一声:“——不过听说傅总对总部那边的员工很严格,所以我们还是看看就够了。”
傅嘉礼深以为然,而且此人铁石心肠、六亲不认,甚至能把亲弟弟扔到这里自生自灭,种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他在心里呵呵一笑,面无表情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宋丽萍来了都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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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珩他们开会的会议室好巧不巧和傅嘉礼的部门在同一楼层,电梯打开,王瑞福首当其冲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傅总,楚先生,这边请。”
楚韫始终跟在傅砚珩身后,他还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大型企业的内部,一时好奇往周围看了两眼,就发现一个戴着口罩压低帽檐的人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上,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感觉像是在往他们这边看。
楚韫心里泛起一种淡淡的荒唐感,心想奇装异服难道也是一种公司文化?
进了会议室,几位高层和负责人纷纷坐在下首,楚韫被安排在了傅砚珩旁边的位置。
“开始吧。”
楚韫看向身边人,其实傅砚珩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很有压迫感,但显然瑞禾这边的负责人还没有适应在顶头上司眼皮子底下汇报工作,眼神总是无意识地往这边飘。
“……除此之外,我们计划在试验茶园部署物联网监测矩阵,配合无人机进行每日巡检,并建立病虫害预测模型。”
傅砚珩突然开口:“亮点是什么?”
负责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好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们的数据采集网络已经能精确到毫米级,同时可以动态推演预测每块茶田的最佳采摘时间,在采茶这一步骤上实现精准化。”
傅砚珩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楚韫在旁边安静旁听,虽然他不负责这一方面,但也不得不感慨傅砚珩手下不养闲人。这份汇报中提及的设想如果真的能实现,那对于整个茶产业都将是一场巨大的变革。
……只是到那时,他们这些人还有存在的必要了吗?
他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迷茫伴随着汇报声一起涌来。
直到周围响起一阵掌声,楚韫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傅砚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楚韫摇了摇头:“没事,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傅砚珩当场打回了一些不太成熟的部分,剩下的方案就算是通过了。
会议结束,所有参会人员合影留念。
拍完照片,傅砚珩去接了个电话,其他人都识趣地退出了会议室,楚韫也趁着这功夫去了趟洗手间。
等到他在洗手池洗手的时候,忽然听见某个隔间里传来低低的声音。
“妈,您看我已经来这工作快两个月了,每天都按时上下班,勤勤恳恳安分守己,您能不能和我哥说说,让他放过我吧。”
楚韫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就听那道声音继续哀求:“您相信我,我这回一定不在找我那些狗屁朋友玩了,赛车我也不开了——”
可能是对面无情挂掉了他的电话,隔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韫对听别人墙角没兴趣,擦完了手就打算出去,就在这时隔间的门从里面推开,是刚刚那个穿得奇奇怪怪的人。
那人乍一看见楚韫,大惊失色:“你你你——”
楚韫无言看了他一眼,就听他很紧张地问道:“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吧?”
说完,他紧紧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暴露身份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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