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执意住进了隔壁的院子。
如今这处开辟空间里足有十几万人，皆是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免不了迎来送往，都吵闹得很。
可他这院子却非常清静。
洛川牧进来的时候，容川和顾迟凑在一块在看什么东西。容川拿着笔在纸上勾画，“就这些了。”
她一进门顾迟就察觉了，抬眼看她。容川却全无所觉，顿笔问顾迟：“主子，您确定？真是由你来下聘吗？”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以西领君王的排面，这点儿东西哪里够看？况且梧桐栖那群人都恨死顾迟了。真去下聘，怕是门都进不了就要被轰走。
“是我下聘。”顾迟笃定道，忽然伸手对着空气揽了下。
容川正觉得奇怪，他笔下的宣纸动了，像是被人拉了一下，正对着顾迟发方向。
容川顿时明了，起身行礼，识趣地走开了。
“一下午，就算这些？”洛川牧身影缓缓在顾迟怀里显现。她盯了手里的礼单细细看，眼中忍不住带了笑。
这哪里是聘礼？分明是她家阿迟的全部家当了。
“有点少。”顾迟抱着她也跟着看，一板一眼道：“我想办法再添些。”
“折合晶石，至少有三亿六千二百一十八万。普通人几辈子也用不完。这还少？”
顾迟摇头，心说她是要成神的，会比普通人几辈子还活得长。这点钱当然远远不够。
“别琢磨了。”看他发愣，洛川牧好笑地将礼单放在一边，“我又不缺钱。”
她拿出莫书昨日的贺礼给他。“看看这个。”昨夜顾迟走得急，她帮着收了。
顾迟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个木偶娃娃，圆圆胖胖的，五官模糊，线条粗糙，丑到放到街上卖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那种。
“这是？”洛川牧有些好奇地拿起一个细看。
“是替身傀儡。”顾迟识得这东西。
这是莫书依靠天赋秘术炼制而成的,滴血认主，能替主人承担一次死亡攻击。这东西十分难炼，而且每炼一个都要消耗他自己一具分.身，很是珍贵难得。
莫书送的这份礼确实是下血本了。
顾迟同她解释了，让她滴血后收好。洛川牧却在他指尖划出条细口子，拉着他往木偶上按。感觉到顾迟手往后缩，她蹭着顾迟的脸撒娇，“你先试试。”
“这没法试。”顾迟好声好气地劝说，另一只手收紧了将人压在怀里，“牧牧，此物于我无用。”
她此去堕神荒林危险重重，顾迟本就放心不下。
“怎么无用？”洛川牧神情未变，眼中笑意却敛了，声音低沉了几分道：“这是新婚贺礼，哪有我一人收的道理？”
所有人都认定顾迟活不久了，连顾迟自己也总是有意无意地这么去想。
她不喜欢听。
顾迟歪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软下阵来，顺了她的意。
他手指按上其中一个木偶，血液瞬间被吸走。血像墨滴入水，晕染开去。指下的木偶五官清晰起来，很快变成了顾迟的模样。
“桀桀……”木偶娃娃发出诡异的笑声，紧闭的双眼猝然圆睁，露出猩红的眼眸，化为一道红光钻入顾迟眉心。
洛川牧手指抚上他额头，分明感知到了另一道神魂的存在。即便莫书的天赋神通是纵魂，分化神魂也必然以消耗原身生机和神魄为代价，不可能无限制分化。
这是送了两条命啊。
她啧啧称奇，忍不住问：“说起来，我一直不知你与莫书是何渊源？”
莫书那厮……其实并非外界传闻那般喜怒无常，正相反，他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只是太过心狠随性，漠视人命。
活尸之乱，他屠尽魔域北境六城。外界都说他是胡乱指了六城，因为那六城之中只有一城发现了活尸。可活尸这种东西，像林下暗火，往往察觉时已蔓延极广。
可这六城屠空后，魔域当真再无活尸。
这可不是运气能做到的。
洛川牧修精神力，感知超常。而莫书因为天赋神通，对神魄的感知可说无人能及。他屠那六城，只怕是遥遥感知到了大概，却又懒得分神自己前往盘查，才搞出这么个斩草除根的法子。
这么阴狠无情之人对顾迟却格外不同。真不怪洛川牧好奇。
“算是旧识。”顾迟拉着洛川牧的手小心翼翼划开一道小口滴血。“小时候，我与娘亲去西境避祸的路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说句话的功夫，洛川牧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木偶几乎一碰到她的血就被催活，迫不及待地钻进她眉心之中。
顾迟这才继续说，“那时，他拉着一具干尸，四处求医问药。”
彼时的莫书只有六七岁，瘦小得干巴。那具干尸被草席裹了，绑了根麻绳。麻绳勒进他肩头，每走一步，他就要被身后的重量拉扯着往后踉跄半步。
“他既没钱，说的话在旁人听来也古怪，自然没人理会他。娘亲见他可怜，帮他买了副棺材。”
洛川牧疑惑问：“为一具干尸求医问药？”
“嗯。那是他生母。他那时一直说人还没死，店里的老板当他是疯子，让人轰他出去。”
“他既然认为人没死，想必不会愿意将人下葬？”
“刚开始好像是不愿意。但是后来……”顾迟歪歪头，回忆了一下说：“记不清了。反正最后是把人埋了。”
他没觉得一副棺材是多大的恩情。莫书对他好或许是源于当年之事，可在他看来，他与莫书这段情谊的开始却不在当年。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滥杀的性子，但他嗜杀这点与他的天赋神通有很大关系，也不全是他的错。”
洛川牧惊讶挑眉，“阿迟，你是在为他开脱？”
魔域本族的属性天赋是把双刃剑。越是厉害的天赋，越可能将人推入深渊。也因此，魔族多邪修，这才被正道灵修所排斥。
这些洛川牧并非不知。可她没想到，顾迟竟也会为人开脱……
“怎么？怕我跟他打起来啊？”洛川牧笑着抱臂，仰头问他，“那你说，真打起来，你帮他还是帮我啊？”
顾迟答不上来，无奈道：“此次你若想同时对他和牧桑出手，赢面不大。而且他本就寿数将近了。”
洛川牧愣了下，看他神情坦然，不由得咋舌，“这都猜到了？”
顾迟认真道：“是你没想瞒我。”
洛川牧将会宴地点设在自己的开辟空间之内，不仅仅是因为人数的问题。还因为在她的开辟空间内，她是绝对的主宰。
不然木光霁身为中圣之主，要想悄无声息地与她见面，几乎不可能。
而他能察觉到两人见面，是因为他的神识在整个开辟空间里畅行无阻——牧牧没对他设防。
顾迟也没想到，当初她在朝阳走了一遭，落子竟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木光霁身上。
回过头去看，早在她决定将洛川气运的线索送到李文赋手中时，她就算定了木玄会夺权。所以先是木成文死在了礁海；后是木烨死在北荒。木玄独剩了木光霁这个草包儿子。
而北荒的气运之争完全离间了朝阳皇室和侍神司。侍神司顺势扶木家上位却又不喜太过精明的狗，这种情况下，木光霁的存在正中下怀。
一切都顺理成章。
斯图部还妄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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