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凤领了身契,拿了银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场大梦,她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在巷子中走着,忽然若有所觉,猛地转过头。
身后除却叶子在窸窸窣窣地随风摇晃,并无一丝人影。
她看了许久,只觉得自己已老眼昏花,不然为何在陌生的京城,空荡荡的巷道中,她会看见自己死去的女儿。
沈砚驻足,目送薛凤远去,陈墨办妥事情跟上来,沈砚道:“派人护送她。”自己转身朝另一条巷道走去。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那盏烛台还显示出昔日的奢靡豪华,烛火映照出男人抖若筛糠,涕泗横流的模样,也映照他脖颈上那把雪亮的刀身。
沈砚漫不经心地握着那把刀,笑了起来,“梁德旺,祖籍邯郸。昌武十七年,你的妻子怀孕,你举家搬迁。次年春,她早产下一名女婴,那名女婴早夭。”
梁德旺不敢点头,又不敢不点头,只低低地哭着。
沈砚道:“可惜啊,你本来是有活头,你若将她接回,她就不会迎来第二个女儿。”
饶是在这般紧要的关头,男人不禁脱口而出:“什么第二个女儿?她偷人?!”
沈砚的刀刃向上提了一寸,逼迫男人抬高脖子,艰难地看着她。
“我还记起,你家里的房子上,有一格窗户,窗户雕刻出一只燕子的形状,每年春天,都有燕子来筑巢。”
梁德旺面上的惊恐更加明显,“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我都二十多年没回老家,有什么仇你不该找我……”
“多谢你,让我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那把雪亮干净的刀被沈砚收回刀鞘,熄灭的蜡烛重新插回烛台上,掩住烛台上沁出的黏腻血珠。
梁德旺倒在椅子上,一滴血从他的脖颈处沁出,蜿蜒到他衣襟中的四十两银子上。
沈砚离开,她已经好多年没有亲手杀人,今日杀人,却是这般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不,不是无足轻重,饶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人物,仍然可以将自己的家眷贩卖如猪狗,生死只在他一念中。
沈砚仰望着灼灼升起的日华,伸手遮去灿灿烈阳,心想,锦衣卫果然适合行走在黑暗中。
*
陈墨立于她的案前。
“事情办妥了,那家赌坊也查出来,是内阁大学士生母的弟弟开的赌坊,专用来做套给京城没根基的富豪大户或子弟。”
这套路常见,专门逮着暴发户薅,一群人推心置腹,研究一人喜好,将他诱于赌场中,赢个几次,保准让人欲罢不能。接下来的输,足以让人倾家荡产。
沈砚道:“闫刑辞?”
此人乃是去年进的内阁,沈砚与他并没有过多的交往。但她仍记得,前段时间关于冀王出不出任誉山关总兵时,此人是站在冀王那边。
沈砚道:“人派出去了么?”
“派出去了,派的傅迢的一位族兄,傅迢刚到锦衣卫,这族兄离得远,不学无术,上钩容易得很,又不太能查出来是我们的人。”
莫名被卷入其中的傅迢,直到族兄倾家荡产,四处借钱,借到自己的父母身上,才知道族兄深陷赌债。
傅迢赶紧警告父母不准借出一分,得知父母早就把他寄回去的那十金借出,他险些昏厥,闷闷不乐,连当差都不复以前的仔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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