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拓好不容易说句话:“他武功还行。”
能担得起贺兰拓一句还行,那是相当不错了。
沈砚笑着,心下生起一丝疑惑,肯拿三十金来贿赂一名小小的锦衣卫,这李家,是有多少钱财?
她看向陈墨,“之前李家去求禁军,出了多少钱?”
*
早朝,金殿。
天光穿破大周王朝的金殿,照在沉静庄肃的重臣之上,纡朱曳紫者全都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啪”地一声,密令摔在了大殿上,字字写尽誉山关外大败的缘由。“砰”地一封封奏折散开,尽皆是以前参神机营治军不严的案牍,这些折子如今散开,字字直指神机营四面漏风的管理——
“神机营提督、坐营、坐司、监枪、掌号、把总、把司、把司,全拖下去斩了!”
一百三十九名禁军,在哀嚎与求饶声中,被拖去处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哀嚎声言犹在耳,天子的怒意仍未消退,数十名相关官员立刻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以头触底。
“锦衣卫一个千户,都能拿到十几包青烟散,在闹市区威胁!”天子拍案,把目光转向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你掌管锦衣卫武库,竟大意松散至此,来人!把指挥使拖下去!杖责九十!”
沈砚跃跃欲试,领命上前。
这九十杖下去,饶是活人也被打死。
汪重尧一听,冷汗涔涔落下,他跪伏在地,“陛下!微臣监管不严,微臣死罪!”
汪重尧猛地磕头,“但武器库一向是苗指挥同知代管!微臣实在不知段千户为何能拿到青烟散!”
天子的视线投向站在臣子末端的苗镇川,“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
沈砚垂首,苗镇川乃是汪重尧的心腹之一。天子既然发问,就代表又一次打算饶过汪重尧。她开口也无甚作用。
苗镇川硬着头皮,跪地俯身,颤声道:“实乃微臣所管辖,上个月十二,微臣清点时少了十三包,微臣……由于害怕被责罚,隐瞒下来。”
“……京城卫所竟荒废至此!”天子长叹一口气,疲倦地摆了摆手,“按军法处置,拖下去,斩了。”
“陛下!”苗镇川的头皮一下子炸起来,他向汪重尧看去。
汪重尧目露骇然,他避开了苗镇川的视线,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隐藏在珠帘后的红衣身影,那人凝神看向前方,不发一言,眉目如画,俊秀潇洒,如何也看不出他一手设计下送自己去死的计谋。
沈砚!汪重尧心底又恨又惊,原来沈砚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早知道圣上要拿神机营的事做文章,震怒之下引出段磊一事,提前激段磊用青烟散。沈砚的目的是——想要自己死!
可沈砚失策了,圣上会保下自己。
苗镇川作为自己的心腹,会乖乖地代自己去死。
他心中有不忍,随即安慰道,苗镇川的家眷由自己赡养。
“陛下。”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汪重尧也惊讶地看过去,沈砚眉目低垂,道:“军法有定,所辖兵器有失未报长官者,杖责一百。”
天子捏了捏眉心,伸手挥了挥。苗镇川震惊地看着沈砚,浑身的冷汗如雨一般落下,他痛哭流涕:“谢陛下。”
沈砚自始至终未向他们看一眼,只有在锦衣卫拖人下去杖责时,才抬首看了属下一眼。
属下略有些诧异。
大殿之外,哀嚎与棍杖捶打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众臣的耳中,众臣坐立难安,浑身发寒。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就不该让那个阎王回来!
沈砚一出,京城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从基层将领到高层将领,全被斩了。连带着南镇抚司也被他压了一头,再过段时间,还怎么得了!整个京城,岂不是沈家说了算!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夹着南镇抚司指挥同知过来,血滴落到金殿上,苗镇川只剩一口气,艾艾道:“谢……陛下恩典。”
天子摆了下手,旁边的太监高声道:“退朝——”
天子捏了捏眉心,疲惫至极,看向沈砚,“沈卿留下。”
御花园的亭台中,花繁叶茂,几片落花拂在沈砚的身上。
天子道:“谁能想到,大宁城战役,竟是这样败的……”
沈砚闭口不言。
天子润了口茶,“你说,李家那孩子,怎么样了?”
沈砚将调查详情一一禀告。
天子盯着茶盏,似乎对那杯茶具饶有兴趣,他叹了口气,“李家那孩子,要是不杀杨硕,这一仗就可封侯了。”
沈砚道:“微臣审问他时,他对动手之人是谁闭口不言,微臣一时焦急,让人……”
天子看向她,沈砚顿了顿:“穿了他的琵琶骨。”
天子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还是不肯说?”
“一字未说。”
天子突然低声笑了,笑了一会儿,他咳嗽几声,摇摇头,“你说这些人,有家世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又这么傲气不听话。这也是,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这朝堂上既有家世,且有能力,并能好好办事的人,也唯唯爱卿一人了。”
沈砚道:“陛下谬赞。李凌州在诏狱中,昏迷不醒。陛下意欲……”
天子叹了口气:“当今能用者,不过一二,少不得让成省骂一骂了。”
“是。”沈砚闻弦歌而知雅意。兵部尚书成省,掌管卫所半边的人物,誉山关总兵杨硕是他的爱徒。陛下一发话,李凌州总算是能保下这条命。
“好了,这事儿你办得不错。短短三日,把大宁城战败的缘由找出。接下来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收收锦衣卫。重尧那孩子,年纪小,不经事。最近多事之秋,你替他理一理,好让他学学。”
“是。”虽没彻底搬到汪重尧,但南镇抚司又要被陛下打压了,也不枉她顺便把段磊牵出来。
天子端起茶盏,“皇后想你了,待会儿去见见她。”
沈砚迟疑。
天子带着笑意:“你走的时候,阿玉屡次半夜被噩梦惊醒。你回来了,她倒是不愿见你。你也这般作态。你们啊……不愧是亲姐弟。你就算不想见皇后,总要见见桦儿,她这一年天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砚顺着御花园,走到后宫的回廊中,尚未步入皇后殿中,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前方大声响起——“舅舅!”
沈砚唇畔漾出一弯笑意。
穿着玄色衣裳的少女如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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