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飞惊又做梦了。
狄飞惊其实很少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时常被认为梦境是思想的延续。然而，狄飞惊确定自己在柳叶镇之前，从未见过笙娘。是以，他又怎么会频繁梦到自己并不相识的人呢。尤其还是那样荒唐且冒昧的梦……
若是让人知道狄飞惊也会做春梦，想必那人也只会以为是金风细雨楼在造谣。可金风细雨楼的苏公子虽然总是在不遗余力地在造谣狄飞惊和雷损，却不会用这种方式。苏公子要是真造出这种谣言来，才会令人耻笑。
大抵来说，哪怕使些不光明的手段，也要堂堂正正，其实这话说起来也是叫人发笑的。
但真要说，男人做春梦似乎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狄飞惊没有妻子，自然没有孩子。二十几年来，他将人生的重心都投注在六分半堂，他的人生于六分半堂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已经和六分半堂连在了一起。想来也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关注男女之事。
只是这样的因果关系与狄飞惊联系在一起后，哪怕逻辑顺理成章，也依然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但事实是，狄飞惊确实做春梦了。
整件事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古怪的氛围。在确认并非敌人的诡计后，狄飞惊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当然很聪明，他可以说是六分半堂的脑。所以这样的人一旦对一件事产生了怀疑——当一件极为反常的事频繁发生时，就说明这件反常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春梦是真的，而是他与笙娘的关系，可能并非如表面一般。否则那日兰茵寺脱口而出的“秋娘”又是何意思。
……
夜露深重，暮春时节的晚风微微有些凉意，穿过窗柩，吹散了略有些燥意的空气。从梦中醒来的狄飞惊，仅着里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修长好看的如同姑娘家的手指正摁着眉心，凉茶一杯一杯地往下灌，才堪堪抚平。
梦做多了，偶尔醒来见身侧无人，居然也会产生“人去哪儿了”的疑问。等反应过来后，胸腔却不经意地空了一下，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溢出的涩然。
她如今在金风细雨楼，想必也是逍遥自在。探子打听来的消息，偶尔也会提一嘴，到底是担忧还是苏梦枕与大小姐的婚事是否会因她产生变化。
这当然是他们的杞人忧天。
狄飞惊从未觉得笙娘会喜欢上苏梦枕。这个想法一出，他自己都觉得怔然。
他为何如此确定？
这个问题狄飞惊想不明白。或许等到下次见面，他可以去问问她，她的心里是否有人。可又想想，这个问题又太过唐突。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哪有立场问这个问题？
这一夜，狄飞惊再次难以入睡。
——
自那日叶琉笙得出苏梦枕是霸总的结论后，她立马开始回忆起自己看过的所有霸总文的情节。既然是霸总文，那么自然有其必然的相关性。为了怕自己忘记，她还让谷雨帮忙记下来。
谷雨局促地说：“娘子，这……”
谷雨识字，但不太会写，而且写得也不太好看。
叶琉笙安慰说：“没关系，慢慢来，写得多了，也就会了。要是不知道怎么写，我给你比划。我虽然眼睛现在瞧不见，但比划比划还是行的。”
叶琉笙都这么说了，谷雨也就不好再推辞了。而且隐隐约约的，她此刻竟产生了一些期待。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放里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谷雨见过杨总管磨墨，便学着他的样子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清水，然后将墨条垂直置于砚堂上，重按轻转。
“这墨很香。”叶琉笙突然道。
谷雨手上动作没有停下，她轻声道：“这是蓝桥风月书肆出的紫光煞，是上好的桐油烟墨，最适合用来写字了。据说里面添加了一种独特的药材，所以墨香非同一般。整个东京城，唯有蓝桥风月书肆有的卖。”
“蓝桥风月？那是一家书肆？”
叶琉笙心中有些意动。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后，一股暖流充盈着这个胸腔，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谷雨说：“是啊，那是东京城最大的书肆。我和某某的二三事系列的话本都是从蓝桥风月书肆出来的。”
叶琉笙一听，更加心动了。
【我劝你先别心动】系统开始泼凉水。
【为什么？】
【一个编排那么多名人的书肆，背后没点势力支持你说可能吗？别忘了，你身份敏感，还是低调些好。】
【我这个人比较叛逆。】
系统：【？】
【所以你越不要我去我就越要去！】
系统：……
差点忘了这家伙的难缠程度！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总不会比之前的更糟了。
墨磨好了，满室墨香。谷雨深呼吸，而后在叶琉笙的口述中，落笔。
……
“等、等等娘子，什么叫做带球跑后携天才双胎归来？”
“还有，白月光回来后，女子为何要黯然离去？”
“而且，您不觉得这话——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外室——这句话有些无理取闹吗？”
对此，叶琉笙只是淡淡地喝了口水，颇有一种过来人的经验说道：“霸总文嘛，都是这样的。少了这些，都不能算传统的霸总文了。而且只是话本，不要太认真了。”
谷雨：……
谷雨还是不懂，她主要是不懂霸总文。
叶琉笙脑子里的霸总文还不够多，说来说去还是这些写了百八十年的老梗。事实上，在她生病的这段日子里，已经出现了再霸总文里当保姆/管家/司机/贴身男仆……的剧情了。
谷雨不会写的字不少，叶琉笙手指蘸茶水在桌面上比划了下，写完手就顿住了。
她写的是繁体字。
系统没有说话。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记录完之后，叶琉笙的面上已有了些许的倦意。谷雨见状，停下了手记，小声提醒她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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