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夫人对着赵姨娘这般害人行径,却没借机除了赵姨娘,还能给个丫鬟伺候着,府上下人们个个都道太太心善,赵姨娘也是命大遇上王夫人如此不计较的太太。
王夫人自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况且她们看着赵姨娘吃喝不缺便觉得是好,只有深囚其中的人才知晓,比起衣食无忧,没了念想才是生不如死。
况且这事闹大传了出去,丑闻一桩;不如大事化小,只当没这事发生。
这也是王夫人对着贾母耳语一番,贾母也深有担忧而同意了王夫人的做法。
当然身为女儿、侄女的元春和王熙凤自然不得理解其中深意,只有心里为着王夫人抱不平。
原来昨夜王夫人携着赵姨娘等人去贾母处时,她们两个人早已惊醒来,但都没让丫鬟知晓,只是两人在被窝里悄悄地咬起耳根说话。后半夜又听到贾政回来打了王夫人,两个人更是吓得抱成一团。
就连王夫人打发人来看她们有没有被吓到,她们两个都是装睡掩饰过去,就怕往后见到贾政、王夫人时闹个不自在。
作为女儿的元春当然也不好评判父亲做法,只是替母亲垂了几行清泪,次日依旧对贾政恭敬有加。
而王熙凤却心有所想:自打她懂事后,见着姑父姑母夫妻俩便是相敬如宾的姿态,虽听婶婶说过他们年少时也曾有恩爱过,但她却只信个五成,谁不知道姑父向来板着脸教训小孩,实在无法想象他与姑母恩爱的样子。
她以为大家族的婚姻最终也都殊途同归,不论是少年时期恩爱与否,人到中年难免有了龌蹉,能够相敬如宾已经了不得。
只是没想到姑父却因不着边的胡话打了姑母,顿时让她觉得世间的男子实在可恶至极,他们一个个娶妻纳妾的,平日就左拥右抱的就算了,也不尊重着点正房太太,一点屁大点事就对太太大呼小叫的,若是她,可不受这气。
继而仔细听得姑母的回话,又觉得姑母身为当家主母却能屈能伸,不但按耐住被冤枉的委屈,还能如此条理地引导姑父的想法,进而使得姑父连连认错和疼惜。
王熙凤也没敢与元春说心里话,想着以后嫁的郎君也会偏颇妾室,又想着为何男子能够三妻四妾,一会又觉得若是郎君负了自己,便是同归于尽也要与他拼了。
自个胡乱地想了几下,瞥见窗户隐隐有些光影,才草草打了个盹。
所以当王熙凤、元春跟着彩鸳一同学习看账本时,哈欠早已连篇,惹得元春好气又好笑,赶着她出去:“你呀,出去吹吹风精神再回来,免得在这烦了我。”
于是睡眼朦胧的王熙凤被推搡了出门,只好带着平儿胡乱地逛了起来,正值百般无聊之际,远远看到贾珠一个箭步入了书房,她突然脸上一亮,忙问道:“如何表哥没去上学?”
“姑娘怕是忘了事吧,昨日老太太便说了,珠大爷会早些下学,说是要…”平儿回话道,却老半天想不起要回来干什么。
王熙凤笑了笑,敲了下平儿的脑袋瓜,说道:“想那么费劲如何,我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只是脚还没挪一步,便看到老太太屋内的喜鹊儿手里拿着一碟糕点也进了书房去,王熙凤一愣在原处,惹得平儿催促道:“姑娘,你如何不走了?”
“且慢,喜鹊儿怎么跟着进去了?”王熙凤咬了咬唇,疑心道。
平儿倒没什么想法,快人快语道:“姑娘,这又甚么奇怪的。她是个丫鬟,端盘糕点进去也正常。况且…”
“况且什么?”王熙凤耳朵一尖,听到平儿吞进喉咙里的词儿,扬起柳眉便发问道。
平儿手指卷了卷衣袖边,见王熙凤脸色不甚好看,又不大敢把所闻告知出来,于是一副扭捏作态,惹得王熙凤戳了几下额头。
“姑娘,你不要再戳了,我说了还不成。”平儿捂着额头连连求饶,便说道:“我也是听素心说的,说喜鹊儿是太太内定给珠大爷的通房。”
“什么?”王熙凤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声调,一双丹凤眼一瞪,满是不可置信。
王熙凤没听过这消息也是正常,她是个世家贵女本就不该知晓男女之事,这男女之事就包括贾珠内定了哪个丫鬟做通房、哪家男子好看与否、更甚者是王熙凤自己婚配之事。
她与元春虽是一同吃喝玩乐,也从不敢说起这等羞人的事情,元春自然是听过王夫人提过一嘴,但也不会把哥哥房内事拿来说笑。
于是当王熙凤听得这一消息时,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酸的多还是苦的多。
丫鬟婆子虽是爱嚼口舌,但也知分寸,不会轻易传到未嫁姑娘们的耳里,今日平儿也是迫于王熙凤的威严不得不说出这事。
“姑娘,你听听就算了,可不能张扬出去。”平儿拉扯着王熙凤说道。
王熙凤一甩袖,冷哼道:“我哪里张扬去。”说完又低下头去用脚踢泥土,脸上精彩纷呈,不一会儿又拔了朵花,手里不断地蹂躏着。
看得平儿心里一惊,却又不懂王熙凤为何如此,只得跳着身子去就花,以便递给王熙凤摧残起来。
王熙凤一边想着喜鹊儿花容月貌别有一番风味,若是贾珠收入房中也正常不过,一边又想到昨夜胡思乱想的事去,没来由觉得贾珠十分可恶了。
不一会儿,满地都是被王熙凤整治过的破碎花瓣,最后又扔了一朵在平儿脸上,没好气地说道:“也就你多事。”
无故又挨了一顿骂,平儿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俯身去擦擦王熙凤沾得泥土的绣花鞋头,劝说道:“姑娘,我们出来也久了,不如回去吧。”
“哼。”王熙凤发泄不得心中的郁闷,便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书房,便要抬脚回去。
谁料下一瞬,贾珠便从书房出来舒展腰身,一眼便认出了王熙凤的背影,想着她也出来外头闲逛,便连忙上前搭讪道:“表妹,你也出来散步?”
突被身后的声音喊住了脚步,王熙凤缓缓转过身,只是脸上并未带着往常的笑容,朝着贾珠行了礼,冷淡地说道:“表哥好,我出来散步没见到甚么好景,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这…这里哪里有什么唱戏的?”贾珠环顾四周了,也没看出王熙凤口中的好戏在哪。
王熙凤冷笑了一声,对着平儿说道:“我们刚刚看到《斩黄袍》的一折,叫《酒醉桃花宫》,平儿是不是很好看呢?”
平儿脸上显得几分局促,隐隐觉得她家姑娘似乎在阴阳着珠大爷的样子,但又不好驳了王熙凤的面子,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看她们两主仆煞有其事的模样,贾珠更是不解,开口道:“表妹这是从何看的,我又如何看不到呢?”
王熙凤上下看了下贾珠,笑道:“表哥曾教过我一首诗,我细想下,哦?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怕是表哥身处其中,便也看不得这好戏。”
“表妹这番话甚有深意,我倒是悟不出其中真意。”贾珠只觉得眼前的王熙凤并无平日的俏皮可爱,反而对他冷漠相待,心里也嘀咕着:莫不是他近段时日没教她写字而恼怒,抑或着她觉得在贾府待久无趣,又或者觉得他无趣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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