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羽起身要去洞外,却被江离以目光制止。
“无事。”他不动声色地反手掐住那条咬在他手腕处的小蛇,“先将彭校尉的伤处理好,这里还能应付。”
山洞最深处突然一阵传来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在嘶鸣。
不过几息之间,一条碗口粗的赤蟒猛然从黑暗中现身,额间三条金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
江离暗道不好,三两步跑进洞中:“阿羽,快出来!”
“是蛇王!”彭青梧拄着长枪起身,明光甲胄撞在石壁上,发出铮然之声,“姜兄,护着姜娘子退后!”
姜鹤羽取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忽觉腕上一紧。江离扣着她的力道比平日重上许多,修长的手指被压得泛白。
江离握剑的手颤抖着,方才被蛇咬中的右腕开始麻木。
“阿羽,跟紧我。”他声音依旧温润,掌心却烫得异常。
蛇王金黄的瞳孔竖起,咧开嵌着毒牙的大嘴,电光火石间,带起一阵腥风,腾空朝三人扑来。
刹那间,熊熊燃烧的火把被巨大的蛇身撞灭。
黑暗中猛然响起彭青梧的沉声暴喝,紧接着是重物撞上石壁的闷响。
江离正要从腰间摸火折子,手腕忽然被大力扯向旁边一侧。身边人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耳畔,姜鹤羽的声线带着些许颤音:“别动。”
他顿时僵在原地。
黏腻的蛇身擦过长靴,冰凉的鳞片贴上手腕。江离双唇紧抿,努力试图通过声音来判断那蛇王的方位。
一阵风在咫尺处划过,金属“噗嗤”没入血肉的声音混着两人同样急促的喘息,在浓稠的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彭青梧举起重新点燃火把,赤蟒的下半身正死死缠在他的长枪上,枪头深深插进蛇腹。
姜鹤羽利落地拔出几乎刀刃几乎全部刺进蛇头的匕首,又迅速朝那个血洞补了一刀。
“江离,你疯了?!”她压抑的低喝声回荡在洞中。
彭青梧转头望去,见江离竟徒手攥着蛇王的七寸。他另一只持剑的手剧烈抖动着,将剑刃横着死死压进蛇身。
饶是彭青梧跟江离相处得并不融洽,也还是不得不佩服他这一腔孤勇。用长枪挑起已是强弩之末的蛇王,咬牙用力将它重重摔向洞外,砸中了洞口一片蠢蠢欲动的普通毒蛇。
把一袋混有硝石的雄黄粉撒上蛇群,又将火折子抛进那团蠕动的躯体。一瞬间,炫目的光爆发出来,烧得赤蟒肥硕的蛇身在烈焰中不断扭曲翻滚。
江离在松开左手的瞬间就已经稳不住身形,踉跄着撞上石壁,后背重重磕在凸起的青石上。
姜鹤羽看见他手腕的黑血已经浸透衣袍,阴沉着脸,强行掰开他捂住手腕的手指。
男子左手掌心沾满血污,右手腕间两个细小的齿痕肿得发亮。
“之前在洞口伤的?”她声音冷得吓人,手指却抖得解不开腰间药囊。
江离苍白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唇角噙着惯有的温和笑意:“没事的,阿羽,咬我的那蛇毒性不强。”
姜鹤羽又怒又难受:“那方才呢?谁让你徒手去抓那赤蟒?赤蟒的毒性也不强?”
江离几步可闻地轻叹一声,望着灯火明灭的洞顶笑道:“没大没小的……咳……总不能让你孤军奋战吧,阿兄好歹能帮上一点。”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向前栽倒。最后落入黑暗的,是姜鹤羽扑过来接他时,袖口逸出的药草清香,混着他从未有过的慌乱心跳。
再次睁眼,是在空无一人的营帐。
帐外传来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相互碰撞的钝响,夹杂着男女老少高高低低的谈笑声。风卷起毛毡门帘的刹那,一缕黍米焦香顺着南方冬日的凉风被带进营帐。
江离缓缓起身,指腹摩挲在右腕包整整齐齐的绷带上,眉眼温和。
姜鹤羽拎着水壶往回走,远远就见江离弯着腰在收拾营帐。怀里抱着被褥的钟林嘀嘀咕咕地去拉他,却被轻声推拒。
她几步走上前,抢过他手中拎着的竹篓:“暂时不准干活。”
江离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唬得一怔,笑道:“小伤而已。”
姜鹤羽不为所动:“我昨晚替你把脉,蛇毒确实不强,但你近日操劳,且忧思过重,所以才会晕过去。”
“阿兄,我同你说过不止一次,别想太多,别想太多。你为何总要殚精竭虑,我们不是说好一步一步来么,你究竟在急什么?”
是啊,他在急什么?
阿羽总以为他思虑太重是急于立功上位。可她不知,他脑海中绞绞缠缠的思绪乱如麻线,公务只是其中那少得可怜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其他无法言说的东西。
江离唇边还未落下的笑凝在脸上,他垂下眸,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眼中压制不住的风暴,。
别想太多。他也希望自己能别想太多。
可一旦手中无事可做,满脑子就都是她与彭青梧你来我往的画面。
孤傲沉静的医官,意气风发的校尉。
多么和谐,多么相配。好一对神仙眷侣。
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死死扼住?为什么他会克制不住地想要撕碎一切?
从未有过的暴戾涌上心头。
把彭青梧杀掉怎么样,这样就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勾引阿羽了。
或者,把阿羽锁起来怎么样,这样她以后就只会冲着他一个人笑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克制,强行压下那些恶毒的念头,逼迫自己回到正常人该走的方向上去。
论家世,论样貌,论性情,论前途,彭青梧有哪一点不好?没有,一样都没有。他出身清贵,容貌俊朗,为人可靠,年少有为,若成为阿羽的夫君,再合适不过。
作为兄长,他应当感到欣慰才是。
可他也没有。
每当他想要说服自己,阿羽看起来对彭青梧也颇有好感,便总会冲出一道粹着毒汁的声音在他耳边咆哮:不行!彭青梧不行!
彭青梧不行,那谁行?
——谁都不行。
寒冬腊月,江离却感觉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的睫毛轻轻颤动,深深凝视着咫尺之间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眸,几乎要将她刻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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