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高中时,学校就曾流传过这样一段话——高一,学习的都是傻瓜;高二,不学习的都是傻瓜;高三,傻瓜都去学习。
一路走到高三,姜桃发现,事实也的确部分如此。
高考临近,无论是普通班还是实验班,班上的每名同学都是卯足了劲在复习,争分夺秒、废寝忘食地查漏补缺。
每当感到疲倦的时候,姜桃就会状若不经意地去班级外墙看张贴的志愿板来给自己加油鼓劲。
志愿板是一早便制定好的,在百日誓师那天才正式贴上墙,裴星熠填的是京北大学,他说他想要去法学院读法学专业,当时的姜桃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追求,考虑到法学是文科热门专业,以及她小姨又是学这个的,就也暗自鼓劲要去京北大学读法。
但是她不太敢声张,唯恐被察觉出别样的心思,于是只在表上委婉地写了同在京北的一所政法大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正的大学目标是哪里。
高三光阴如白驹过隙,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按下了快进键,不知不觉间,这群刚刚步入常旭一中的学生们就又纷纷走出了校园,手握准考证走向了各自不同的高考考点。
六月金夏,璀璨光明,姜桃家花圃的无尽夏开成了一片蓝紫色的海。
考场上是学生们鏖战各科的奋笔疾书,考场外是亲朋好友媒体社会的殷切关怀。
如果有人问高中生们,高考是怎样的一场考试,姜桃可能会说,这应该是最轻松也最郑重的一次考试,因为这是高中时代最后的一场,在它之后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不会再有老师提醒他们收敛心性,等待下一场,也不会再有试卷讲解和错题订正,三年的青春就在四张答题卡中缓缓落下帷幕。
最后一科英语结束,收卷铃应时响起,和社交媒体上一样疯狂的是跑出考场的应届毕业生们。
当天晚上,班级就组织起了早有预谋的聚会,一群人聚在饭馆的露天高台上,围着圆桌一起吃喝玩乐,席间欢声笑语,偶尔夹杂一些分别的依依不舍。
和从前的每一场考试都不一样,这一次,没有人去讨论刚结束的考试试卷上印了怎样的刁钻题目,出了什么颇有深度的语文写作,只是颇为向往地谈论未来,又对过去表示永远怀念。
“毕业了真好啊,以后再也没有凌晨五点的早操和六点的早自习了。”
班上的一个男生突然由衷感慨。
结果被另一个女生调侃:“确实好啊,毕业了就能光明正大和你女朋友谈恋爱啦。”
于是立马就有人附和:“对啊对啊,我都看到了,是谁天天往普通班跑给人讲题呢,好难猜啊。”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嘻嘻哈哈,最后都齐刷刷祝99。
姜桃身处其中,却没有像往日一样玩得投入,她一直像氢气球一样漂浮着,内部的气压将她往情绪的高点处推移。
心里的小鼓打了不停。
姜桃捏着衣角,盛夏天让她的手心出了汗,她觉得自己被热气蒸得有些头脑发热。
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
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这会不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呢?
京北大学太难考了,她不是特别有把握,那如果只是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她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再去见他呢?
她想表白。
而这个冲动越来越强烈。
姜桃觉得,自己的目光可能是一盏固执的追光灯,无论场景如何变换,她始终定格在高台白色围栏处,因为那里站着安静吹风的裴星熠。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蓝色衬衫外套被翻着领角,衣摆因风灌入而鼓动。
这边是热闹的人群,那边除了裴星熠,却只剩下几圈挂在墙体上的彩灯。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弹奏的那首《RiverFlowsinYou》,由缓而疾的节奏里,陈述着的故事是某个人的心河。
那么此刻,她的心河是什么样的呢?
各色交错的光彩里,她看到的是通行的绿,然后就不自觉走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裴星熠感受到了身旁多出了一个人,于是他偏头看过来,答案很简单:“有点闷,来吹吹风。”
可姜桃觉得很奇怪,这里是露天场地,除了圆桌上方支了一个宽大的白色大棚,四面八方式的通气透风,何来发闷一说?
她略带考究地注视着裴星熠,以至于忘记了上一秒的紧张悸动,忘记了自己从前从来不敢如此直白地、明目张胆地看他。
于是,她看到了他眉间化不开的愁苦,看到了他眼睛里散不掉的雾。
那是风如何吹也吹不走的部分。
姜桃像是忘记了自己来时的目的,瞬息间就从表白者化身成为心理师。
“你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本来姜桃是不抱希望被他倾诉的,因为他一点也不像很随意就说出心事的人,然而这次,裴星熠像是醉了一样,看着远远的灰暗的天空,忽而突然地低声发问:“你有喜欢的人么?”
“喜欢的人”四个字像一只伸缩的钳爪,姜桃的心成为了娃娃机里的娃娃,猛地被攥住,仿佛因之停止跳动。
她看着裴星熠的侧脸,眼光闪烁,很想说有的,而且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
但她说不出口,大概也没必要再说出口了。
娃娃机的前爪在升高的过程中松动,那颗因为“喜欢”而升腾起的心,又因为后知后觉的意识而坠落。
姜桃想,或许娃娃机里的娃娃再也没有机会从壁橱里出来了。
当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回答方有没有不得而知,但发问方却是一定有的。
风里似乎卷进了沙子,吹到姜桃脸上时,磨的她眼眶发酸发红,眼睛里蓄上了一层防护水雾。
她违心地说了慌,摇摇头,手扶着白色围栏,也面向远处,不再看裴星熠。
“没有。”
她声音轻轻的,如同一朵软云,被风吹碎吹散。
然后她就听到了裴星熠有些悲伤的笑声,和他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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