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最终并未和沈念一同进入朝阳殿。
因为就在进门前，她看见了大殿前方广场上的霍宵与卫恪二人。
“沈姐姐，你先进去吧！”
与沈念分开后，江春一路小跑着奔向广场。
她脸上绽开一个自认为最灿烂无邪的笑容，朝着面前那道玄色身影道：“霍将军，好巧啊！”
霍宵脚步未停，目光极快地在少女发间扫过，随即眯了眯眸子，眼底情绪难辨。
他并未说话，甚至没有放缓脚步，径直越过少女朝大殿走去。
竟是连一个字都懒得与她讲。
江春僵硬在原地，脸上笑容差点挂不住。
一旁的卫恪见状，生怕这位小表妹下不来台，赶忙笑着打圆场。
“生辰吉乐啊长乐表妹！你今日这身打扮真真是漂亮极了！”
“多谢表兄。”
江春勉强维持着笑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霍宵那冷漠决绝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果然……还是生气了么？
因为那道口谕，觉得她仗着父皇压他？
江春忍不住拉着卫恪的袖子，压低声音问：“表兄，霍将军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
卫恪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不为兄好端端的，生哪门子气？”
江春便道：“生我让父皇下口谕，命他务必参加今日宴会的气啊。”
卫恪一听，表情变得奇怪。
“表妹，你在说什么呢？昨日是不为兄自己去见皇上姑父，请求出席你今日的生辰宴啊，哪里来的什么口谕？”
江春闻言微微一愣。
霍宵……昨日主动去找过父皇？请求出席她的生辰宴？
这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开口确认道：“表兄，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作甚？”
卫恪一脸无辜。
“这可是我亲口问的，就是在昨日散朝后，不为兄亲自去御书房找的皇帝姑父呢！”
昨日散朝后？
所以昨日自己前脚刚离开，霍宵后脚也去了趟御书房？
“可我那日亲自去军营请他，他非但戏耍于我，我还问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来，他亲口承认‘是’的啊！”
江春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霍宵这前后矛盾的行为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卫恪听后，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表妹，你这还不懂吗？不为兄那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说得越狠，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
刀子嘴豆腐心？
江春对此表示一万个不相信。
要知道，原书里，霍宵可是在原身遇刺时选择见死不救的。
虽然……原身确实罪有应得。
目光再次望向前方，霍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内，进入了朝阳殿中。
江春原本忐忑不安的心莫名安定了几分。
如原书一样，霍宵今日是主动来的，虽然不知他究竟为何改变主意，但好在这一次，千金平安无事。
所以，今夜的刺杀，霍宵应当不会再见死不救了吧？
与此同时，朝阳殿内。
灯火璀璨，宾客云集。
霍宵被宫人引至一处席位，却发现案几较寻常宽大，其后竟设了两张椅子。
他微微蹙眉：“是否弄错了？”
宫宴之上，除帝后与夫妻，皆是单人独席。
引路宫人恭敬垂首：“回大将军，未曾弄错，此席乃陛下特意为大将军安排。”
霍宵心中疑窦丛生，但并未多言，撩袍落座。
紧随其后进来的卫恪在他身后坐下，也奇道：“咦？不为兄，你这是要与人一道拼桌？”
霍宵轻哼一声：“谁知道呢。”
不多时，殿内丝竹声稍歇，宾客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入口处吸引。
只见长乐公主身着一袭如火红衣，缓缓步入大殿。
她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径直朝着霍宵所在的席位走来。
眼见这一幕，霍宵眉心微动，下意识将脸偏向另一侧。
本以为少女又要像方才那般来与自己搭话。
然而，预想中的聒噪并未在耳边响起。
一股清浅的少女气息悄然萦近。
感受到身旁空位微微一沉，霍宵猛然回头。
“公主。”
他凝眉望向江春，抬手指向对面明显是女眷聚集的区域，讥诮道：“你坐错地方了。”
“没有错。”
江春对他展颜一笑，语气无比轻快。
“本宫今日，就是与霍将军同席。”
嗡——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
无数道目光在霍宵与江春之间来回逡巡，众人眼中或是震惊，或是好奇，或是探究……
这时候，太子江舟步入殿内，一眼便看到了这引人注目的场景。
他快步走来，面上带着几分诧异。
“长乐，你怎会与不为坐在一处？”
江春抬起清澈的眸子望向江舟，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竖着耳朵的人都听清。
“皇兄，这是长乐求父皇安排的。”
她说着，转而面向霍宵，神色诚挚。
“霍将军，前几日长乐落水，多亏霍将军及时相救，长乐才得以保全性命。
这份救命之恩，长乐一直铭记于心，却还未曾有机会当面郑重道谢。
今日借此良辰，长乐便恳请父皇安排你我同席，以便长乐亲自向救命恩人表达感激之情。”
少女说完，端起自己面前斟满的酒杯。
“霍将军，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长乐以此杯敬你，聊表谢意。”
说罢，她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几分鲜活的豪气。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红衣少女与玄衣将军身上。
霍宵看着眼前空了的酒杯，又望向面前神色坦荡的少女。
这一刻，男人那双总是带着的凤眸里翻涌起一抹复杂深意。
“公主言重。”
众目睽睽之下，霍宵同样举杯站起。
“那夜不过恰逢其会，面对任何一个性命垂危之人，微臣能出手的，绝不会吝啬。
所以公主大可不必多礼，此乃微臣分内之举。”
言罢，他亦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待霍宵重新放下酒杯，眼神扫过全场那些探究的目光，声音上扬：
“不过公主既以‘救命恩人’相称，这份谢意，微臣便收下了。”
说着，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故而此席，微臣与公主同坐，亦无不可。”
霍宵此举，引得殿内再次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
镇国大将军霍宵，竟然接受了与长乐公主这不合礼制的同席？！
卫恪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看霍宵，又看看江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太子江舟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慰的笑意。
看来妹妹这“答谢救命之恩”的理由，倒是误打误撞，让霍宵不好当众拂了她的面子。
江春看着霍宵重新落座，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接受了同席。
无论是因为皇帝的安排，还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节，他至少没有让她当众难堪。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吗？
不久，伴随皇帝江霁的到来，这场宴席正式开始。
耳畔丝竹声再次响起，面前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
今日不仅是长乐公主的十六岁芳辰，更是昭国不久前大败凉国后，凉国使团前来昭京商议和谈的重要日子。
因此，这场宴会格外的盛大。
出席宾客不仅有昭国的文武百官、宗室亲贵，还包括几名凉国使者。
大殿内济济一堂，气氛热闹非凡。
作为本场宴会当之无愧的主角，江春努力维持着镇定，小口吃着面前的食物，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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