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宣政殿散朝后,群臣鱼贯而出。
霍宵怀着一种近乎赴死般的悲壮心情,转身走向御书房。
彼时,皇帝刚批阅完几份地方传上的紧急奏章,听闻内侍通报,即刻宣他进见。
“不为,可是刺杀一事有了眉目?”
以为霍宵是有要事相告,龙案后的江霁放下朱笔,眼含关切。
霍宵立于御前,恭敬行礼:“回禀陛下,刺客身份已有线索,微臣正在加紧追查。”
江霁点头,静待他之后的下文。
等了一会儿,却见霍宵始终低垂着头,沉默站立在原地。
隐隐察觉出面前之人情绪似乎不太对劲,江霁温声问:“不为,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案子遇到了什么难处?”
霍宵并未立即回答,先是深吸一口气,似经过好一番内心挣扎,这才抬眸望向江霁。
但见其眸光微闪,神色晦暗,从来有着十足中气的声音也在此刻显得虚浮无力。
“陛下,其实微臣今日前来,并非为公事,而是……有一件私事,需向陛下陈情。”
“哦?私事?”
江霁有些意外,要知道,不为这孩子几乎从未因私事求见过自己。
是以,他的语气愈加和缓:“有话但说无妨,你与朕有何不能直言?”
不经意间避开帝王的视线,霍宵微微低头,吞吐着开口:“是……是关于公主殿下与微臣的……婚事。”
江霁听后眉梢微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莫非,不为仍想推拒?
没等他深想下去,耳边话语再次响起。
“陛下,微臣此前在战场上,曾不慎受过一次伤……”
霍宵的语速放得很慢,似乎在斟酌着每一个字。
“……此后……微臣身上便落下了一些……难以启齿的隐疾。”
闻听此言,江霁面上的神色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隐疾?何种隐疾?可会影响寿数安危?”
“于寿数无碍,只是……”
霍宵停顿一下,咬了咬牙,艰难吐出后半句。
“……于子嗣传承之事上,恐……力有不逮。”
御座之上,江霁猛然站起,一脸不可思议。
“不为,你……你此言当真?可曾寻太医仔细诊治?”
霍宵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憋屈与复杂情绪。
“微臣私下寻访过名医,皆言……此疾恐难根治……”
御书房内陷入死寂。
这一刻,江霁脸上的表情已近乎凝固。
震惊、惋惜、心疼……种种复杂情绪如浓厚乌云般堆积在他心间。
难怪不为这些年对男女之事从不热衷,定安侯府也从无伺候的侍女。
原来根源竟是在此!
见皇帝久不言语,霍宵趁机弯膝跪地。
“陛下,此事关乎男子尊严,臣本不欲对外人言,然陛下厚爱,欲将公主下嫁于微臣,微臣感念天恩。
只是公主金枝玉叶,正值青春,实不该耽于微臣残破之身。
故此,微臣特来向陛下禀明实情,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言罢,他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看着下方这个被自己视若亲子的年轻将领,江霁圆瞪着眼睛,仍觉难以置信。
他满心欢喜,以为能成就一桩美满姻缘。
既告慰亡妻在天之灵,又令爱女得偿所愿,更让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个家。
可是……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思绪回落,江霁张了张嘴,本欲再行细问,又见霍宵一副隐忍难言的模样,终究不忍再揭人伤疤。
沉默几息,他最终低头轻叹,随即举步绕至案前,伸手将地上的年轻男子扶起。
“不为,你的难处,朕……知晓了,婚约一事,且容朕再想想。”
说着,江霁还安抚般拍了拍霍宵的手背。
“你先回去,莫要过于忧心,无论如何,朕总会为你寻访名医,尽力医治。”
年轻男子一脸苦色,再度躬身朝帝王行礼,语气凝重:“微臣多谢陛下体恤。”
言尽于此,霍宵随即退出御书房。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唇边悄然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
虽然陛下并未当面撤销婚约,但以其纠结之神情来看,其心下已然动摇。
退婚之事,成功在望!
帝王被蒙在鼓里,对年轻的镇国大将军身患隐疾之事深信不疑。
心绪不宁地重新坐回龙椅,江霁愁声叹气,好半天才终于消化,并勉强接受这一惊人的消息。
“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
“去未央宫传话,让公主今日午时过来与朕一同用膳。”
*
未央宫。
彼时,江春尚在睡梦中。
瑞香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隔着帐幔低声唤道:“公主,该起身了,陛下派人来传话,请您午时过去一同用膳呢。”
床榻上,江春打着哈欠坐起身,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回过神后顿时心下一乐。
正好!她本就打算今天中午去找江霁,想着将昨日邵世子长街纵马一事“不经意”透露出去,好试一下皇帝对邵家的态度。
梳洗完,江春特意选了身鲜亮活泼的衣裙,务求在父皇面前保持那个“陷入爱河、不谙世事”的乖巧女儿形象。
午时将至,江春带着两名侍女,脚步轻快地来到帝王寝宫。
“儿臣给父皇请安。”
少女笑盈盈朝面前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行礼。
江霁看着自家爱女的明媚笑颜,脑海想到霍宵那难以启齿的隐疾,心底五味杂陈。
他面上丝毫不显,眼神慈爱地招手:“长乐,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这之后,父女二人其乐融融地用起了午膳。
江春并未察觉到江霁的异样,用膳过程中,兴致勃勃与他分享自己昨日同沈念出城游现的趣事。
“父皇,昨日儿臣与丞相府的沈姐姐去城郊的雁回湖踏青,玩得可尽兴了!湖边风景好,梨花也开得漂亮……”
说着说着,她眼珠一转,自然地将话题引向第一目标人物。
“哦对了,父皇,昨日儿臣在湖边还瞧见霍将军了!他带着人纵马而过,瞧着风尘仆仆的,想来定是为了公务奔波。
霍将军为了昭国,为了父皇,真是鞠躬尽瘁,好生辛苦。”
江春努力巩固着自己钟情霍宵的人设,将男人好一顿夸赞,言语间满是小女儿的崇拜。
然而,江霁听着女儿用这般轻快的语气提及霍宵,言语间不乏倾慕,心中那份纠结与不忍愈发浓重。
他的长乐,一片真心系于不为身上,可不为却……唉,这让他如何开口,告诉女儿这个残忍的真相?
这岂不是要伤透了她的心?
江春夸完霍宵,见江霁只默不作声地听着,并未像之前那般应和,心中略觉奇怪,但并未深想。
她清了清嗓子,打算顺势将话题引向第二目标——邵世子纵马之事。
“父皇,儿臣昨日回宫时,在街上看到……”
“长乐。”
江霁忽然出声,打断少女未尽的话语。
江春一愣,便见男人脸上已没了笑容,取而代之是一片犹豫的复杂神色。
“朕……有件事要告诉你。”
江霁的声音包含不忍,眼底满是心疼。
“你与不为的婚事……恐怕……要作废了。”
“什么?!”
面前少女猛地睁大了眼睛,手中银箸也“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为、为什么?父皇您前日不是还说板上钉钉,绝无更改吗?”
此时的江春内心无比震惊。
我请问呢?发生了什么!
自己亲爱的皇帝老爹怎么突然就反水了?!
江霁见她如此反应,心中不忍更甚,却又不得不据实相告。
他艰难地开口:“是不为,他今早来寻朕,说他……说他曾在战场上受伤,落下隐疾,于子嗣之事上……力有不逮,他怕耽误了你,便恳请朕收回成命。”
江春听完,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惊讶、错愕、疑惑……最后统统化为一种更加古怪的神色。
隐疾?!
力有不逮?!
霍宵?!
那个一招折断刺客手腕,全书战力第一的霍宵,他竟然……不举?!
还是说霍宵为了退婚,不惜主动编造自己不举?
那他可真敢说啊!
这男人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系统!系统!”
好奇心驱使下,江春在内心疯狂呼唤。
“快!查一下原著!霍宵他真的有这毛病吗?!”
【查询中……宿主,原书并无任何关于霍宵此项生理功能的直接描述或暗示。】
“一点都没有?”
江春不死心,赶忙又问:“难道整本书下来,他就没碰过一个女人?”
【倒是差点碰过一个……不过那个人最后被霍宵亲手掐死了。】
江春:“???”
她现在满心疑惑,但眼下显然不是在大脑中详细搜索这段剧情细节的时候。
江春迅速冷静下来。
无论霍宵说的是真是假,他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退婚!
这绝对不行!
到手的金大腿坚决不能飞!
心念电转之间,江春已然有了对策。
她先是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营造出一种悲伤难以自抑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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