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克制心魔，一直是修真界的难题，克制心魔，就是克制天道给降下的执念，唯有克制心魔后，才能得道飞升。”
“可贪、嗔、欲是人与生俱来的，那么，只有找到自己的‘道’，才能和这些与生俱来的执念抗衡。”
秦封凛转过身，看向江晚念：“你能坚持到现在都没有入魔，定然是将自己的‘道’摆在了首位，甚至超过了灵根品阶下降带给你的负面影响。”
江晚念眨了下眼睛：“大概是因为，我的‘道’是在魔气入体、灵根品阶下降后才产生的吧。”
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毕竟，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哪里知道什么‘道’？”
秦封凛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眉头微微皱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家是炼器世家，你的父母、你的家族，应该是让你从小就立下一些道心了吧？”
毕竟世家培养子弟都是从小灌输继承家族传承的想法。
“我们家……我爹娘一直觉得，家族固然重要，但是，”江晚念指了指自己，“可能孩子的想法更重要一些吧。”
虽然小时候她被当作少主培养，可她不喜欢炼器，爹娘也并未强迫她接受和学习，更多的还是教给她一些家族上的、处理事务的人际关系方法。
那时候她想自己身负少主职责，就算到时候不喜欢炼器道，长大后为了家族也会让自己接受。
但是六岁那年之后，她便感受到，比起家族炼器传承，爹娘似乎更看重她的健康快乐。
秦封凛听到这句话，手慢慢攥紧，他压下眼中一丝幽暗的情绪，松了面皮，和蔼地笑笑。
“既然如此，那你的‘道’是什么？”
江晚念认真回道：“我曾经以为我的‘道’是想恢复地脉，但现在，我觉得可能并不止是这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要这个世上再无因外因而魔气侵入灵根之人，我想让被迫魔气侵入的人，能够有重回正轨的机会，我想要大家，都能走自己想走的道。”
秦封凛似乎被她的这个回答震住。
给每个修道之人选择，给那些被各种意外拉偏人生轨迹的人，一个返回原道的机会。
这样的话哪怕是他秦封凛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不自量力。
修真界普遍认为，人一旦入魔，基本就只能等死，什么理想抱负、什么仙途道途，都再与这个人无缘。
有的人自暴自弃，也有的人拼了命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所以冥夜谷这种掏空人灵根的术法依然有人想要投奔，成为冥夜谷弟子，为的就是想要在仙途上搏一把。
可这能走下去的毕竟是极少数人，就算是冥夜谷，也只能说指了另一条路，也完全不能说将人“拉回原道”。
而且……
秦封凛笑了下：“这个‘道’听起来很难。”
江晚念点头：“对，但是我会努力，当然。”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秦封凛：“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枢灵珠碎片齐全，结束三千年来的地脉动乱。”
秦封凛赞叹道：“你这女娃娃不错，志向远大，但脚踏实地，不错，非常不错！”
秦封凛对江晚念赞赏了几句，江晚念低下头似乎不好意思的模样。
秦封凛道：“既然你都知道枢灵珠碎片了，想来也是商澧告诉你的，这孩子，心思一向缜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相遇相知，但想来你应该是他相信的人，我信这孩子的眼光，晚念，想看看枢灵珠吗？”
江晚念露出惊喜的模样：“可以吗？”
秦封凛闻言哈哈笑道：“我是谷主，我说可以，不会有人说‘不’！”
得了秦封凛的允许，江晚念表现得十分开心。
秦封凛便起身带她往外走去。
江晚念随他顺着小路蜿蜒下行，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感觉到了灵根上微微的牵扯。
是蛰伏在她灵根上十几年的碎片。
越往下，那拉扯感就越明显。
之前江晚念从未将这感觉当回事，但现在，在枢灵珠本体的牵扯之下，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了那异物。
江晚念想到乔熙告诉过她的，枢灵珠碎片没入活人的灵根很难被发现，只有人死了，那失去生机的灵根困住仍然活着的碎片，才会被人看到。
当年的秦封凛并没有检查出她体内的碎片，所以才会放她离开，那现在呢？
秦封凛一路走来，同她讲着枢灵珠，讲着这方大世界的形成，和江晚念从灵措仙尊的灵识、秦商澧那里听来的几乎无差。
枢灵珠就是稳定灵气和魔气转换的核心，是地核最重要的东西，它在地核之中运转，冥夜谷世代守护着它。
枢灵珠碎片集齐，三千年地脉动荡就会结束，不会再产生因地脉破裂而魔气入体的受害者。
秦封凛一字一句都贴着江晚念方才所述的“道”来，他只字不提是否知道江晚念身体里的碎片，只字字句句告诉江晚念——集齐枢灵珠碎片，是践行她修真之道最好途径。
江晚念也恍若不知，问道：“那枢灵珠碎片还差几片呢？”
秦封凛目光幽深：“只差最后一片了。”
真的只差一片了？
江晚念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现在同秦封凛站在一处悬崖之上，他们向下走了很久，可没想到，这看似平地的地方，竟然下面还有一处深渊。
但江晚念的目光并未放在那深渊之中，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楼。
除了深渊之中、枢灵珠的本体对她灵根上的碎片产生的强力拉扯，她还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牵引。
就如同之前在寒灵潭、在灵湖，被碎片吸引时的感觉一样。
应该还有一枚碎片！
秦封凛见她停下脚步，嘴角的笑也渐渐冷了下来：“是感觉到了吗？”
江晚念看向他：“感觉到了什么？”
“你灵根之上的牵扯，”秦封凛指了指她的丹田，“我想，你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来到冥夜谷的，对吧？”
终于说出来了。
江晚念不慌不忙：“您知道了？”
“秦商澧，还是太过年轻，”秦封凛缓缓说道，“过于突兀的转变，总会让人捉到蛛丝马迹，剩下的事，稍稍想想就能明白。”
江晚念知道秦封凛说的是什么意思。
冥夜谷的人去救秦商澧，但他并没有从仙盟强取乔熙身体里的碎片，这本身就和冥夜谷少谷主的职责相悖。
而从个人的感情来说，他和江晚念的分手太过突然，宁可将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姑娘留在仙盟，宁可冒险在她的面前上演一出负心汉的戏码，也要将她赶离冥夜谷的范围。
他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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