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月峰顶,南恨玉吐出一口血,灵气紊乱,窗纸被震碎,裂纹爬上墙壁,在触及冰花时堪堪停住,远方的视野一黑,她和白雀的联系断了。
等调息之后,南恨玉发现白雀已经离开了秋吟身边。徒弟说要单独行动,可能已经不在皇宫……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作?她有种莫名的心慌,分出一丝神识进入白雀的身体。
“诶,你是……二师姐的那只灵鸟?”陆宛思守在公主屋内,没什么意思,来时记得屋外有棵桃花树,便开窗想透透风,正瞧见飞来的白雀,她伸出手,“怎么没在二师姐身边?”
白雀在空中绕了两圈,没停在她手心,直接落进屋内。它看着心情不大好,不怎么理人,尤其那双眼睛,透不进光,看着瘆得慌。
陆宛思被盯地有些害怕,回过神又懊恼起来,她都是筑基的人了,怎么连只灵鸟都怕?师尊知道一定会笑话她的。
师尊本人——本雀,歪了歪头,飞向帷帐后沉睡的平阳公主,不论是宠爱她的父皇兄长,还是朝臣百姓,提起平阳公主第一个词都是“娇蛮”,但能拉着老师胡子跑朝堂的公主殿下沉睡时,像开过的昙花,安宁得好似永远不会再醒来。
白雀静静地注视昏睡的平阳公主,忽觉秋吟某些地方很像平阳公主,借着标价的天赋或是宠爱,如席卷平淡的烟火,热烈而耀眼,却好像终究要燃尽,无声无息地归于夜色。
那孩子,还是太放纵她了。
叩叩。
陆宛思从被白雀拒绝的失落中回神,陈文昌被太子身边人请走了,说有要事商议,只留她守着平阳公主,她凑近门边问:“谁?”
“禀仙子,奴是太子派来为平阳殿下擦身更衣的。”
陆宛思没感受到仙魔气息,放下心开门:“进吧。”
侍女低头,端着洗漱铜盆,小碎步进了屋,一声不吱地开始干活,倒是陆宛思耐不住寂寞,温声搭话:“你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吗?”
“不是,受太子殿下之命。”侍女乖乖答后继续做事,白雀停在窗边看着她们。
侍女没有聊天的意思,陆宛思有些尴尬,还是问:“既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那你知道太子殿下和陈师兄在聊什么吗?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师兄半天没回来,担心出什么事。”
侍女犹豫片刻,又想到太子交代对仙子不必隐瞒,便说:“明日是公主的大婚,平阳殿下久睡不起,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事关皇家颜面,婚不可废。”
陆宛思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派人假冒公主……?”她心思一动,公主不是谁都能冒充的,不说教养气质,光是脸就是问题,但她是修士,骗过凡人不是难事,不如……
“仙子在想些什么?”侍女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到诡异,像转念之间改变了什么主意。
“没、没什么。”陆宛思突然停住话头,怔愣地看着侍女的脸,竟与平阳公主像个七八分!
假公主早已选好,就在眼前,应该是太子派来先打个招呼。陆宛思心虚道:“魔道还未抓到,公主身边的人都有危险,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和我说就好。”
“有劳仙子费心,陈仙人会护送我。”侍女紧紧盯着陆宛思,为平阳公主擦脸的动作慢下来,“仙子只管护好平阳殿下便是……问题是,你护得住吗?”
“好……嗯?”陆宛思终于察觉不对,后撤一步,就见侍女摘掉擦拭用的白布,昏睡的平阳公主忽然睁开眼,空洞得了无神志,七窍丝丝缕缕冒黑气,这是有魔要撬开凡人神志,强行夺舍!
陆宛思到底记得自己是个修士,剑出鞘,直指妖魔,但魔显然修为高出她许多,侍女轻易制住陆宛思,捂住她欲喊救命的嘴,陆宛思惊觉自己传音传不出去了。
怎么会……!
一直旁观的白雀忽然飞起,直冲被魔附身的侍女,身如霜剑,如流剑光,侍女感到远超金丹的剑意,惊惧地散开,见一开始没放在眼里的白雀再次袭来,才感觉不对,瞬间如雾散出侍女的躯壳,向外奔逃消失。
而白雀只留了南恨玉一丝神识,远程掌控的能力到底有限,她又刚吐过血,两击后便要脱离白雀身躯,直直撞向七窍松动的平阳公主!
魔物逃走,陆宛思被魔气冲的昏死过去,和侍女相对倒在地上,一个屋统共三人一鸟,如今一起全躺平了。
有风声过,吹的窗纸哗哗作响,桃花香飘进屋内,寂静无声中,平阳公主再次睁开眼,雪山之上的南恨玉借这双眼,怔愣地望着飘进桃花的帷幔。
秋吟暗藏在驸马府的桃花树上,皱了皱眉,心里还想着走丢的傻鸟,她还未好好玩一番呢,倒是它悠哉游哉不知跑哪浪去了,看着像她师尊,怎么比她还不靠谱?
魔修还未抓到,她的时间并不多,白雀虽然是傻傻的,但好歹是她师尊山头的,耳濡目染,应该不至于被拐卖吧……?
不管了,大不了回去和师尊请罪。
平阳公主一直深得仁启皇帝的喜爱,从公主到他腰高满宫跑时,仁启皇帝就考察着各相青年才俊,不时宴请朝臣让老家伙们把儿子都带来,这么挑挑拣拣到平阳公主及笄,他却转头亲点了一位寒门弟子,想必其人必有过人之处。
这位准驸马是老丞相的学生,给人做门客,年纪轻轻,才名已遍京城,此次科举,是奔着状元郎去的,秋吟混进赌场时,还见有人借机压谁是状元,下准驸马的最多。
这两天四处收集情报,秋吟蹲了驸马爷一天多,试了他好几次,他人正常得很,一点不像魔,也没有魔的气息。
秋吟准备用修为强逼一次,可算被她守到准驸马出门,她蓄势待发:“我管他是文曲星降世还是二郎神下凡呢,是魔给他头打爆。”
准驸马爷即便很有才名,但到底没有实官,有时跟在老丞相身边做事,平日里都是自己独来独往,不曾有人在旁伺候着,他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能有什么人暗算他——在被天降的红衣魔女掐住脖子前,韩顺一直这么想的。
“啊……咳咳,放、开!”
魔女的力气并不大,更像只是把手搭在他脖子上,但从肌肤传来的威胁直指生命,让人不寒而栗。
秋吟冷盯着男人的眼睛,问:“平阳公主昏迷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韩驸马觉得偷袭的魔女脑子有病,这么大事谁不知道,更何况是他,但提及平阳公主,他立刻想起有传言公主是被魔附身,警惕道,“难道你就是那个、魔!”
“魔你个大头鬼。”秋吟没察觉到魔的踪迹,还被最大嫌疑人倒打一耙,照他脑袋就是一下,“叫我仙子姐姐。”
准驸马爷:“……”
这年头魔女都这么不要脸吗?
秋吟拽出太清宗的令牌晃了晃,纯纯走个形式,也没管准驸马信不信:“反正我是仙是魔,你都打不过我,干脆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和平阳公主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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