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将肚子填饱,纪之水和顾天倾草草收拾了一下,将各类资料文件扑满整个桌面。
可惜少了一块能够拖着到处跑的白板。
纪之水打算将这个提上日程。
“她叫文锦。”顾天倾将一张单人照推近,“和穆婉莹从高一开始就同班,一直到高三。两人原本是很亲近的朋友,后面吵过一场架,闹的很不愉快,平时见面也不打招呼。直到穆婉莹失踪,两个人都没有再有过往来。”
“了解。”纪之水点头,将名单里的“文锦”圈了出来,“还有哪些人?”
顾天倾摇了摇头。
“同窗两三年,有点小摩擦也难避免。人的记忆是会有偏差的,有人恰好记得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拎出来计较没什么意义。过去二十多年,更多人对当时的情况都没什么印象了。”
“穆婉莹性格开朗,人缘不错,就我和刘荃拜访的几人来说,他们都不记得文锦之前有和谁结过仇。”
纪之水翻看着文锦的资料,潜意识里觉得文锦不会是凶手。
如果文锦有嫌疑,当年的警察势必会对她投去关注。还是高中生的文锦有能力能够将一场杀人案瞒得天衣无缝么?
少女时代的小矛盾不足以成为凶案的佐证。
“严格来说穆婉莹和文锦也算不上仇人关系。很多人都以为她们吵过架后很快会和好。”
只是所有人都没等到那天。
顾天倾单手撑着脸,翻出一张像素极其低的合照,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打了一层马赛克,色块糊成一团,几乎男女不辨。
“喏,这是她们俩还没闹掰的时候拍的照片。手挽着手的这两个就是穆婉莹和文锦。”
纪之水看了过去。
两个像素风小人脑袋靠着脑袋,动作很亲密。
“唔……”纪之水略一沉吟,“有没有整个年级的学生名单?”
她在学校资料室里时也试着找过,最后天天沾了一身灰回家,腰酸背痛了好久,一无所获。
“我回去问问,应该可以找得到。但这样就更加大海捞针了,毕竟同一个时期和穆婉莹一起念书的还有上两届和下两届,不如干脆全都找出来?”
纪之水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个人数有点恐怖。
“……那你先找着?”她艰难地说。
纪之水将顾天倾带来的一张月考成绩单举起来看了又看。那是刘荃收集到的一份复印件,上面还留着原主人用黑笔写下的批注,打印机如实复刻了原件的褶皱,看起来显得模糊杂乱。
穆婉莹在成绩单上名列前茅。
接连又翻出几张不同时期的成绩单,也许是从不同的主人那里收集过来的,每张单子上的笔迹都不相同。穆婉莹的成绩很稳定,总是保持在前列,名次和文锦经常一前一后的出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俩不只是曾经的朋友,也是竞争关系。
“这个李昊阳偏科好严重。”顾天倾凑过来看,注意力开始跑偏。
高三生对成绩的在意占领了高低,开始肆无忌惮地操控起顾天倾的大脑:“别的科目都挺高的,怎么语文分数这么低……所以他别的科目再下功夫也拿不了第一名啊。”
“喂。”纪之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认真的!”纪之水一搭腔,顾天倾就来劲了,“说不定就是这个李昊阳干的。他一次第一名都没拿过,当万年老二万年老三当出心理问题——”
“……别开玩笑了。”纪之水说,“按这个逻辑来讲你觉得排在你下面那几个同学全是变态?”
“这不是一回事。”顾天倾眨了眨眼睛。
没有的根据的猜测没多大意义。按照顾天倾的猜法,他能靠着一张名单给所有人编出一个心理扭曲的犯案经过。
“当初的同届学生到今年应该三十六七差不多。”纪之水心算了一下,莫名对这个数字有点在意。
“如果我没记错,”忽的灵光一闪,纪之水抬起脸,“寇禹庆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天倾愣了一下,“谁?”
“寇禹庆。寇准他爸爸。李茂之前说过,他高中也是在这个学校念的,是优秀校友。”纪之水说。
如果这么看,穆婉莹的灵体两度出现在寇准身边也变得合理起来!
顾天倾唉声叹气,“怎么又是这个寇准。”
声音小小的,纪之水没听清,“你说什么?”
纪之水将手里的名单看了好几遍。虽然这上面没有寇禹庆的名字,甚至连姓寇的人都没有,但说不准寇禹庆就在穆婉莹的班级隔壁呢?
顾天倾说:“我说你的想法很有道理。”
顾天倾已经掏出手机给刘荃发消息,拜托他寻找年级名单。
两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顾天倾提议道:“穆婉莹失踪后,文锦和穆家的关系反而很密切,时至今日仍然有来往。要不我们先从文锦身上查起?”
·
穆婉莹失踪于二十年前的夏天。
她走失时穿着当时还没改版的金城高中校服,出门前告诉母亲要去书店买练习册,晚上就会回家——这是文锦后来从穆蓉口中听到的说法。
高三毕业,也是文锦和很多同学最后一次见。此后的同学聚会,她一次也没有出席。
当时的同桌拦住文锦。
“婉莹失踪那天上午,和我发过消息。我本来想问她英语作业是什么。”
“她说她要出门一趟,去买礼物,还问我你最近喜欢什么……”
类似的话她其实原模原样地和警察、班主任、家长重复过很多遍。
平静的金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广为传播的恶性事件,高三女生失踪疑案一时间在全金城市民的口中流转,所有人都盼望着穆婉莹出现。距离她结束被盘问,从同班同学失踪的阴云中走出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我早该告诉你的。”同桌轻声说,“婉莹想和你和好。我想你至少该知道这个。”
文锦的眼泪流了下来。
那一天,文锦绝对不会忘记。
如果没有和婉莹吵架,那只会是一个平静的下雨的下午。
等到暴风雨过去之后,穆婉莹还会和她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分享零食,一起学习,经历高考……也许后来,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也许渐行渐远,最终成为彼此青春中的剪影,日后想起,至少还能会心一笑。
然而穆婉莹消失了,抹杀掉这之后所有的可能性。
案件一直没有告破,穆婉莹始终没有找到。
暴雨盘桓三日,许多自发寻人的群众眼看希望渺茫,渐渐散去,空旷的大地只留下家人的泣音。
许多年过去,时间早就抹平了所有的期待。文锦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
这辈子,她永远亏欠她。
回到歇业的小店,穆蓉正在厨房里忙碌。
穆婉莹放下书包就想去帮忙,穆蓉笑着赶她:“快出去,刚回家抓紧时间歇歇,学习多辛苦,还进厨房做什么?闲不住就去陪你文锦姐姐,我这里站不下这么多人。”
穆若婷挠了挠脸:这该怎么陪啊。
她端正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脚趾在拖鞋里面乱抓,穆若婷长长地“呃——”了一声,主动开启话题:“文锦姐,你这回回金城打算待多久啊?”
穆若婷其实有点记不清上回见到文锦是什么时候了。
上了高中,穆若婷开启了寄宿生活,倒霉催地恰好碰到了个实行军/事化管理的严格学校,逢年过节才难得回一趟。
很多次穆若婷听母亲提起,前段时间文锦姐姐来了,可惜你不在。
有时候文锦回金城探望穆蓉,赶上穆若婷放假。穆若婷只来得及放下笔,跑出卧室叫一声“文锦姐”,又火急火燎地钻进房间里继续和试卷题目搏斗。
留在A班并不容易,越学下去越觉得吃力,穆若婷几乎没有一天敢放松。后面死死咬着那么多人,每个月都有学生从A班搬走,隔天又有新面孔补位进来,鲜少有人离开了还能再回来,更多是离开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穆若婷想要考出去。
带着妈妈一起。
茶几上摆着零食坚果,热水从玻璃杯里蒸腾出水雾。
文锦回答:“我下周三走。”
穆若婷“哦哦”应答,表情扭曲了下,仿佛感到牙酸似的。她真的不太擅长找话题啊。
和她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一脸稚拙的学生气。
文锦观察着穆若婷,她比上回见的时候长高了一些,短发长了,也来不及打理,素面朝天的面孔和穆婉莹全然不相似,神情却仿若有一样的倔强。
文锦开了口,拯救了为了找话题抓耳挠腮的穆若婷。
“小婷,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考哪里的学校?”
这是每个高三生都能侃侃而谈的话题。关于未来,他们从来不缺乏幻想。
穆若婷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去S城!对了,文锦姐,我听妈妈说你是在S城念的大学,你能和我讲讲S城的事情吗?”
文锦微微地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厨房里,锅里炖的汤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水汽顶着锅盖,间或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切菜的手忽的一顿。
厨房外,女儿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穆蓉复杂的神情隐没在阴影里。
这场谈话无形中拉进了穆若婷和文锦的距离,直到晚上被妈妈推着去洗漱睡觉,穆若婷还处在一种兴奋中。浪潮褪去,她回忆着和文锦的相处,慢慢用毛巾擦干头发上湿润的水意,逐渐品味出一点宾主尽欢下的欲言又止。
文锦好像想和她说点什么。
卧室门被敲响,穆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吹风机。
她嗔怪道:“怎么洗了头不吹干?年轻时候不觉得,以后有你头疼的日子。”
“哎呀,我这不是刚回家没反应过来嘛!”穆若婷恍然大悟。
学校里哪有吹风机这种高级货?
刚入学还不习惯远离现代科技的生活,穆若婷后来和宿舍女孩学了一招。
双腿下蹲至与肩同宽,胳膊撑住大腿,想象自己是个高速运转的陀螺,顺时针疯狂旋转脑袋,头发少的人转个三五分钟就干了。
只是刚才在想事情,穆若婷没来及的习惯性地施展她的独特本领。
“行了,坐下吧。妈妈给你吹头发。”穆蓉将吹风机连上插座。
穆若婷揽住穆蓉的脖子,笑嘻嘻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妈妈。”
“肉麻。”穆蓉受不了穆若婷的腻歪劲儿。
湿润的头发被高速转动风带走水汽,热风熏着脸颊,穆若婷昏昏欲睡。她在机器的嗡嗡声里想到另一个人。
纪之水。
纪之水看着像是从来没经历过条件如此艰辛的寄宿生活,知道他们连大冬天都没有吹风机用的时候惊呆了。过后她变得很沉默——虽然平时纪之水话也不多。
身为同桌,穆若婷平均每天要和纪之水相处十六个小时左右,她出言安慰了纪之水几句,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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