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面相不吉?什么叫气息冷肃?
这是明晃晃的嫌弃和诋毁吧?谢安懿摸摸自己的脸,分明觉得自己长相端方,英俊潇洒,怎么就在二妹妹这里遭受了这种待遇。
谢华浓已经走远了,那背影却也像是十分挑衅。
谢安懿深吸一口气,想起父亲的吩咐,唤来芦舟,低声耳语几句。
屋中,谢菱百无聊赖地翻着红绳。
她手指灵巧,一把零散的红绳在她指尖翻飞几下,很快就有了蝴蝶的雏形。
谢安懿进来时,一旁的桌上,已经放上了好几个漂亮的红绳结。
时隔几日,再次走进这间屋子,谢安懿的心情大为不同。
妹妹走丢后,他在这间屋子里的懊悔,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但如今,妹妹好端端地倚靠在美人榻上,姿态懒懒的,日光透过布帘照在她侧脸上,静雅美好。
谢安懿心中情绪涌动,小心地靠近,坐在了谢菱旁边的软凳上。
之前芦舟已经来通传过了,谢菱知道他要来,见他进来,歪了歪脑袋,音调软软:“谢谢大哥哥。”
她原本是想当面道谢的,只是当日的情形,已经不太适宜。
“谢什么?”谢安懿怔愣。
谢菱眨了眨眼,转脸看向了一旁的木柜,目光落在那只灯笼上。
谢安懿心中顿时酸涩。
再看到此物,谢安懿已经明白,那只他随手带回来的灯笼,恰巧在当日被谢菱看作了生辰礼物。
如此简陋的生辰礼物,她却珍视着。
甚至还专程道谢。
谢安懿有些受不住。
他攥紧手心道:“以后哥哥会给你更好的。”
谢菱其实觉得这只兔子灯笼已经很好。虽然,不能跟别人的相比。
谢菱想了想,拿起桌上一只编好的绳结,塞进谢安懿手里。
“大哥哥,这是回礼。”
她朝还在眸光怔怔的谢安懿灿然一笑,因觉得没什么话好同对方说,便接着低头,认真地继续玩手里的红绳。
她神色专注,小鹿一般清澈的双眼随着手里的红绳不断眨动,雪白的小脸和手腕更衬出唇瓣和红绳的鲜妍赤色,好似天地间只有这件小玩意能引起她的兴趣。
谢安懿本来想好了一肚子要对妹妹说的话,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渐渐出了神,竟也一心一意地看起谢菱织绳结来。
直到拉出了蝴蝶双翼的形状,谢菱才满意地露出丝丝笑意。
谢安懿思绪缥缈,看着她那抹甜甜微笑,忍不住开启了话头。
“那日我……实在忙乱,不知你被掳去了何方,没能找到你,你可怪大哥?”
谢菱仰起头,不解道:“大哥是兵部侍郎,维系京城安稳是公务,大哥自然已经尽力了,我又为何会怪大哥。”
谢安懿一阵语塞。
他想说,其实当日,他正在休沐,完全有理由先去找自家的嫡亲妹妹。
他更想说,他是她的哥哥,有权有势,为何她却半点也没有倚仗他的意思。
这些话在谢安懿喉间打转,最终却只吐出一句:“花菱,以后哥哥会护着你。”
谢菱没应,手里的动作一顿。
谢安懿这句话让她想起来另一件事。
另一件,她如今最为忧心的事。
谢菱无意识地把红绳在指间绕了几绕,放在腹上,侧盘起双腿,坐直身子对谢安懿道:“大哥,我想换院子的事,父亲同意了么?”
谢安懿应该是从谢兆寅那里来的,若不是父亲的命令,这位大哥怎么会心血来潮想来看她。
想也知道,二姐姐定然是在父亲面前将她的惨状描述了一番,父亲听后觉得过意不去,便让两个儿女来看望。
只是不知,换院子的事情如何了。
谢安懿闻言,眉间揪了揪。
他在这刻,理解了父亲的心境。
花菱如今体虚心神难安,她想换院子,这是源于心底对谢家的不信任。
她认为,她原本住着的地方,已经不足够保护她了。
谢安懿胸口都有些闷闷的难受起来,沉声道:“花菱,你放心住着,不要胡思乱想。”
这就是不肯的意思了。
谢菱一阵气闷。
她和谢家亲缘不深,家人都不偏爱她,平时对她有所冷待,她已经习以为常,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次,她只是想要一个小院子,或许会麻烦一些仆役替她搬上搬下,但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怎么这也不肯吗?
谢菱心中气苦,一时想不通,唇瓣紧抿起来,小脸娇妍的笑意散了个一干二净,在美人榻上转动腰肢翻了个身,背对着谢安懿,不要理他了。
谢安懿看着妹妹气哼哼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想要再劝,却又无话可说,只怕妹妹会更生自己的气。
便只得站起来,先悄悄地退出去了。
高大的个子,却局促地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
他出去后,环生走进来,看见谢菱不高兴地侧躺着,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小声说:“大公子出去时,怎的神色有异?”
准确来说,是灰溜溜的。
但环生当然不能在主子面前用这种词去形容另一位主子。
谢菱知道,不受宠的自己给了大哥脸色瞧,这叫蹬鼻子上脸,得意忘形。难道真以为对方来看望一下,便真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这是很不应当的。
但她实在是克制不住心中那股子邪火。
她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迁怒了,是因为那个不知名的变态让她不安,所以她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菱烦闷地闭上眼。
她要趁着白日多睡会儿。
皇宫院落里,行人不敢高声语,朱墙碧瓦四方天。
男人高大的背影站在桌边,几乎挡去了窗棂外透来的半边光亮。
寻常大小的画笔,在他宽大的手中握着,竟像是稚童练习用的玩具笔一般。
但他落笔的姿态却轻盈又有力,准确无误地勾画出红绳、窗沿。
一幅完整的画很快完成。
岑冥翳看着画纸上的图景,唇角轻勾。
恰在此时,陈庆炎拿着一卷兵书走进来要同他说话,也瞧见了桌上正晾干的那幅画。
陈庆炎愣了愣,目光不由得停驻其上。
雪白的毛绒小兔在深春花树下玩着一卷散落的红绳,那白白的爪子被红绳绕了几圈,水润黑眸专注而无辜,它举起小爪,低头似要嗅闻,动作可爱生动。
陈庆炎摸了摸后脑勺。
他这混不吝的好友,什么时候对小动物如此热爱起来了?
岑冥翳将画笔掷于空筒之中,侧身挡住了陈庆炎的视线,靠在书桌上,不大正经地斜立着,半阖的黑眸中光芒却锐利似要夺人心神。
即便是多年好友,陈庆炎偶尔也会被他这样的视线给吓到。
但陈庆炎向来是好奇心起来时,便胆儿也膨胀的,侧身越过岑冥翳的肩膀,还要去看那幅画。
“三殿下,你怎么开始画小兔?画得这么可爱,莫不是真的在哪儿养了一窝?能不能送我一只。”
画纸渐渐干了,岑冥翳反手将画纸卷起,塞进衣袖里,不做声地从陈庆炎手中夺过兵书,翻了两页。
陈庆炎气恼道:“如今你是越发小气了,兔子不给送便罢了,画也不给多看一眼?”
只是,还没抱怨两句,便被岑冥翳凉飕飕的语调给打断。
“错了。”
什么错了?
陈庆炎低头一看,只见岑冥翳随手将他好不容易淘来的那本兵书扔在桌上,随后抱着手臂,一脸兴致缺缺。
陈庆炎头皮一麻:“不会吧,又错了?这可是小爷我去古玩市场淘了不知道多久才淘回来的,与你所指定的条件完全吻合,不可能错!”
“错就是错了。”岑冥翳指着摊开的书页上某一处墨痕,“这是誊抄本,此处便是誊抄错后改动的痕迹,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陈庆炎唉声叹气,不得不从袖子里掏出十几枚金珠,瞪着眼睛塞给了岑冥翳。
这是他们之间的赌约,陈庆炎与岑冥翳两个富贵子弟,长日无聊,便常常寻来各种条件,与彼此做赌,以此为乐。只不过陈庆炎总是输得多,这次亦如是。
陈庆炎终究不甘心,朝岑冥翳挤眉弄眼道:“三殿下,你那个为期一月的赌约,又如何?谢家那位可有进展啊?”
他总不信岑冥翳不会输!
一个月,就想叫守规矩的世家贵女倾心相许,哪有那么简单。
岑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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