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Kai送盼夏去机场。
他一只手替她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虚虚揽在她身后以免人潮拥挤,说:“如果你以后不能常来欧洲,我可以去中国找你。”
“马上要毕业了,这段时间我会很忙,”盼夏温声道,“等忙完了,我会回欧洲见你的,好吗?”
“忙完是什么时候?”
“七月左右吧。”
“太久了,至少一个月见一次,我会来中国的。”
盼夏找了个理由,“我不想你每个月都坐这么长时间的飞行航班,我会担心你的安全,我保证,有时间了一定会回来看你。”
“两个月一次。”
他退让。
盼夏算算过年的时间,觉得还行,维持着温柔人设应道:“新年之后,我会来一次欧洲的。”
“盼夏,你有想过来欧洲继续学习吗?”
这次Kai叫的是她的本名。
盼夏一愣,竟奇异地有几分不习惯他这样称呼了。
仅仅经过一天角色扮演而已,心头微微一惊,她很自适应地收敛了脸上的假面笑容,斟酌片刻道:“这并不容易,但我会考虑的。”
安检、检票、登机。
盼夏坐靠在宽敞舒适的座椅上,敛了笑容,微微垂下有些疲累的眼睑。
所有虚假的轻松都在这一刻淡去,回国后,有一片只有她能面对,她必须要面对的“战场”,那才是她要全副武装面对的真实世界。
-
第一人民医院。
盼夏站在住院楼下,拨通了电话,极复古的手机彩铃声响起,等待几十秒后,电话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门很大,嚷着:“哪个,说话!”
盼夏开口:“是我。”
“***!你还晓得打个电话回来,我还怕你死在外面了!……”
电话那头用方言激烈咒骂了起来,盼夏掐断了电话。
过了两分钟,电话又打过来了。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两句,怕她又径直把电话挂了,问:“你回来做什哩?!”
“我就在医院楼下,你和我妈下来一趟,我们见一面。”
电话那边又咒骂了起来,大声嚷着她出去几年不得了了,把自己当大小姐了,指挥起爹妈来了……
盼夏打断他:“几号病房。”
电话那边粗着嗓门报了病房号码,盼夏挂了电话,往楼里走去。
614号病房。
盼夏抬眼看了下病房号,确认无误。
紧跟在后的男人先一步给她推开了病房门。
门一开,里面的吵嚷声便泄露出来。
电视声、咳嗽声、痛吟声。
六张病床都住满了病人,病房里有股消毒剂混着药物和尿骚味的气息。
见病房门开了,里面的人都下意识扭头看过来。
盼夏一眼看到了她妈。
盼承宝被纱布裹得缠蝉蛹一样躺在病床上。
头发花白的女人拿着一块毛巾麻利地给儿子擦着脸和手脚。
“妈。”
忙活着的女人念念叨叨地说着“不疼啊,妈很快就擦完了”,没回头看。
盼夏再叫了一次:“妈。”
杨秀琴动作一顿。
她不确定地侧过头看去,那双因常年操持而垂耷下的眼睛瞪大,不置信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门口那姑娘一身驼色大衣,深色长裙,个头也高挑,微卷的墨色长发垂胸,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着就像,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似的。
杨秀琴又看向她身后。
盼夏身后站着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大冬天的,男人就穿一件夹克,胳膊肌肉把衣服撑得鼓胀,打手似的沉默站在她身边,相貌普通,一双单眼皮眼睛冷冷的,叫人心里发憷。
“盼……盼夏啊。”
杨秀琴磕巴了一下。
盼夏点点头,语气很淡,“我爸呢?”
“他去上工了,你弟现在这样了,家里到处要用钱……”
杨秀琴红了眼眶,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拉开床边的椅子道:“来,你来这坐。”
“不坐了,这次回来是找你们有事要谈,”盼夏打量一下环境,声音依旧寡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回去再说吧。”
“可你弟弟这里离不开人……”
杨秀琴眼睛落在儿子身上,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盼夏微提起声音,向四周问:“这里有谁是护工吗?”
一个女人举起手,“我,我是干护工的。”
盼夏打开包,拿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她,道:“麻烦你帮忙看六床一下午,有什么事帮忙按个呼叫铃。”
“哎,好!”
女人借过钱,忙不迭应了。
杨秀琴很是心疼钱,肉疼道:“这给太多了,五十就够了。”
盼夏转身往外走,和杨秀琴留下一句:“你把这里事情交代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杨秀琴追了一步,讷讷问:“你不过来看看你弟弟么?”
盼夏没做停留,拉开门直接走了。
十来分钟后,杨秀琴从一楼出来了。
盼夏站在住院门外,听到她喊“盼夏”,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杨秀琴脸上露出些笑意,“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弟弟都搬到县里来住了,就在和谐小区。”
盼夏知道这个小区。县里一个安置小区,房价不高。
她带着杨秀琴到停车场。
跟在盼夏身后的男人给她拉开了后车门。
盼夏说:“我坐前面。”
男人便又往前一步给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杨秀琴打量着这台车,伸手拍了拍车身,暗暗咂舌,不得了,还是台新车哩!
跟着导航指示,男人发动了车。
盼夏拨出了一个号码,将手机向后递去,道:“盼文山电话,你跟他说,让他现在回家。”
手机铃声哇哇叫着,杨秀琴双手捧过手机打量着,瞧见了背壳上的苹果标志,呀嘞!还是这么贵的手机!
电话通了,杨秀琴大着嗓门招呼男人回家来,听到电话那头男人不耐烦地回答了几次“好喽好喽”挂断电话,她拿着手机摸了又摸,这才把手机递还给盼夏。
她打量完车里内饰,眼睛觑着开车的男人,往前凑过来,小声问盼夏:“他叫什么?”
“他姓赵。”
盼夏简单说。
“噢,小赵。”杨秀琴探着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小赵,你是哪里人?”
“我是辽宁人。”
“噢!北方的啊,怪不得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实。”杨秀琴继续打听,“你家几口人?爸妈身体都好吗?”
“他要开车,你别干扰他。”盼夏说。
杨秀琴扁了扁嘴,讷讷把屁股坐了回去。
盼夏靠着椅背,眼睑微垂,淡漠地看着熟悉的街景在她眼里倒退。
脑海里竟想不起一件高兴事。
年纪还小时,跟着家里人进城里逛街,总是高高兴兴出门,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回去。
大一点了,离家寄宿,又总是自卑于自己的窘迫,不合身的小背心内衣,开口的帆布鞋,淘汰的男士旧书包……
恨不得把头低到土堆里,好叫路过的每个人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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