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裳与董澈的相遇,是在五年前的端午节。
那时聂小裳杀了七皇子,刚逃至金州不久,来这里之前,她已在多个地方飘零过,没有一个让她留恋的地方。
这个江南小城吸引了她。
也许是离人群太久了,孤独了太久,一点点烟火气还不足以掩盖她的冰冷。骄人巷的繁华、数不尽的行人,街坊四邻的碎嘴,周围嘈杂而鲜活的一切,让她感觉自己确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生活在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聂小裳决定,留在骄人巷。
做点什么。
她小时候一直生活在三皇子府上,锦衣玉食多年。对宫里的菜肴佳点如数家珍,有时候躺在那座破破烂烂的庙里,忽然馋了,在别人留下的一口锈迹斑斑的锅里随手蒸上一小块糕点,居然觉得味道不输当年。
天赋一定是与生俱来的东西。
玫瑰园开张前,聂小裳已能够做上百种点心,每日拉着平板车出摊,还攒了点小钱。生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没什么朋友,她独来独往惯了,倒也惬意。
端午节在金州是仅此于春节的大节,届时会举行龙舟会,泼水赛龙舟,还有一众好友在湖边聚会的传统,是不少小商小贩做生意的好机会。为了在端午节当天卖出更多点心,聂小裳特意研制了一套“状元出海”龙舟套糕,准备大显身手。
十二只龙舟蓄势待发,舟上的状元们站立龙头,衣袖飘飘,糯米捏制的小小人物真有一股挥斥方遒的气势。
她用手上所有的钱买了两匹浑身雪白的骏马。这两匹马论身高、外形、脾气、口味都及其相似,都要吃饱了才干活,一点饿都受不得,一饿就撅蹄子撂挑子,每日还要吃五斤松香草,一两不少,不然不干。除了聂小裳,没人能分辨出它们的区别,也没人惯着它们。
那日清晨,聂小裳将崭新开张的玫瑰园布置妥当,拉至湖边。
一楼是造型精美的各式点心,每一只都在诱惑着路人,谁看了都走不动道。木板边缘放了一只发旧的布袋,方便买点心的人扔钱进去,布袋旁边挂着一桶剪下来的带枝玫瑰,各种颜色都有。
四根木桩立在四角,支起一座二楼,二楼则是满满盛开的一院子玫瑰。
聂小裳对自己新创的这个玫瑰园很满意,远远近近看了几回,怎么看怎么喜欢。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聂小裳爬到二楼,钻到玫瑰丛下浇水。
忽然,冥冥之中,她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在几株玫瑰花的缝隙中,看到几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
聂小裳歪了歪头,眼睛贴近那几只玫瑰花茎形成的菱形缝隙,头上便长满了玫瑰,细细打量来人。
四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其中双手被绑的那名青年一下子攫取了聂小裳的眼球。
不是聂小裳对俊俏的青年有什么偏爱,而是因为这名青年浑身带着一股张扬的俊美,论谁都会多看两眼。
一头棕金色的散发,微微发卷,长度垂至肩头,眼睛明亮清澈,头发不时桀骜一甩。清晨的阳光从头顶泼洒下来,整个人都被照亮了。
这名青年穿着考究,却被其他三名粗布青年绑着双手,像缉拿犯人一般当街推推搡搡。
二熊负责在前面拉着绑董澈的那条绳子,样子像牵着一条狗绳。三熊和东来一左一右,钳制住董澈的胳膊,防止他暴起逃跑。
董澈被他们拉着,走得踉踉跄跄的,连声嚷嚷:“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伙计的样子,哪有这么对自家少爷的,不要命啦!”
二熊头都不回道:“闭嘴。待会儿回去,老爷要揍你。谁的命先没还说不上呢。”
东来慢悠悠道:“自求多福吧,少爷。”
几人从玫瑰园路过,都忍不住斜了斜眼睛,不知这个新奇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骄人巷的,远看像个空中花园,近看还有不少精致的糕点,就是不见老板。聂小裳忽然感觉车子一震。
她忙从二楼探头下去,顿时心凉半截。
那个看上去有点俊有点痞的小子,果然是个泼皮二世祖,居然整个身子扑进车里,压碎了中间一大片糕点!
二熊眼疾手快,看少爷挣脱绳子要跑,扑上去就拽他的腿,董澈一个翻滚,滚到马车另一边。
三熊与东来赶紧从那边包抄,董澈到处扑腾躲避,在糕点上打了十几个滚。
聂小裳:“……”
若不是从小练就了杀手的镇定,聂小裳绝对要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可怜那十二只刚刚成名的状元,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如今变成了一堆粉末。
现场所有糕点无一幸免,被董澈压了个稀巴烂!
聂小裳噔噔噔从楼上冲下来,董澈滚得像个泥鳅,那几人怎么抓都抓不实,聂小裳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提了起来,拖下马车。
董澈差点扑倒在地:“哎哎哎哎,你哪位?!”
聂小裳看着满车残羹,气不打一处来:“你哪位?长没长眼睛!”
董澈一看是个长相甜美的姑娘,小圆脸,生气的时候也带着几分可爱,又自知理亏,倏地变为一副笑脸,凑上来道:“糟糕,糟糕,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前面九尺潭医馆的,这车点心多少钱,我赔你。”
自己看着点心往上扑,还说不是故意的?
聂小裳看他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搞不好是个赌徒,怪不得他老爹派人当街来捉。赌徒哪来的钱。聂小裳故意道:“我这车点心可不便宜。”
董澈道:“你说个价。”
聂小裳想了想,咬牙道:“二十两银子。”她想喊十两的,十两足够了,可怎么也要让他吃个教训。
董澈哑然失笑:“好好好。我没钱,我爹有。二熊三熊东来,快回去取钱去。”
一回头,那三个伙计早跑出一截了,二熊边跑边回头道:“你等着吧,老爷就算来救你,也要打断你的腿!”
聂小裳心道,哪家伙计对东家不是客客气气的,这家伙计倒好,训起自家少爷来一点情面都不给,反倒像哥哥训闯了祸的弟弟。
聂小裳怕他跑了,也不敢上去干活。董澈当然逃不出她的掌心,只是聂小裳并不想显露自己的身手。她在刻意提醒自己忘记曾经的身份,做一个普通小民。
两人一人靠在一只木桩上,大眼瞪小眼的干等。
董澈嘻嘻道:“你叫什么名字,没见过你嘛。”
聂小裳冷冷道:“少废话。我只认钱,不认人。”
等了一会儿,董澈的爹没来,倒涌来了一些赴龙舟会的人,看见被糟蹋了的一车点心,纷纷咂舌。聂小裳与他们并不相熟,也不善谈,淡淡的任他们看。
那群人转过头,忽然看见九尺潭的大少爷董澈杵在一只木桩上,嘴里叼着一只松香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又闯祸了,作孽啊。董老爷子后半辈子恐怕要被气死了,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打,杀人放火。什么是逆子,这就是!”
董澈把那些话听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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