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魏刚洗完澡,换了身浅蓝绿的宽松长裙后慢悠悠过来。她头发很长,左右夏天温度高,她便只让祝叶随意吹了个半干,确保不滴水的程度。
二人进来时,东方秀也就等了五六分钟。一见到祝魏,他就笑着问,“我这局是先来和小姐下吗?”
“不。”四方的小桌,祝魏自然而然地坐到二人中间那个位置,将对面的位置空出留给祝叶。
祝叶坐在棋盘前,冲东方秀抬手示意,“来吧,可以开始了。”
对局双方轮流落子。黑棋先落子,白棋后落子,落于棋盘纵横交叉点上。
东方秀对此游刃有余。他心神专注,每拈起一子很快会落下。祝叶善攻势,注重速度,一想到什么路数便立刻执行。而他则不走冒险的棋,看似步步紧逼地攻击敌方,目的从来都只是确保领先。
祝魏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只看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屋内二人的对弈战况仍旧如火如荼,祝叶屏气凝神,一手捏着棋子,不自觉地皱紧眉头,全然不知身旁之人的离开。
东方秀微微侧目,又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应战。
*
半小时后,这局结束。
“呼,你下得不错。”祝叶伸着懒腰,一下子重重压在身后软绵绵的垫子上。他输了棋,倒是依旧笑嘻嘻的,“还能玩不?我去把魏儿叫过来。”
东方秀转动脖颈,又按了按肩膀,淡定点头,“可以。我也想和小姐下一局。”
亲自见识到祝叶的水平后,他也被勾出了几分好奇——在此人口中拥有神技的祝魏又会是何等水准。
“好!”
祝叶当真是活力非凡,他兴冲冲出去,没一会儿就又领着祝魏回来了。
“哥输了吧。”祝魏拢好衣服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向祝叶,“但比我想的倒是多坚持了会儿……”
“你什么意思,我也是有进步的好吧!”祝叶白她一眼。
祝魏轻轻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她眉眼弯弯,“没什么意思。我来替你报仇啊。”语毕,她转移视线,与正坐对面的东方秀四目相对。
“阿秀来执黑子。”祝魏道。
东方秀并不推拒,他二指从棋罐中夹起一枚黑子,抬眼笑着看向对面之人,“那小姐,开始吧。”
他实在早已跃跃欲试:对面之人究竟是赞誉过甚,还是当真技艺高超——他这局都会选择输。
*
……情况有点不太妙。
东方秀聚精会神,执棋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思考时无意间转动眼珠,正对上对面之人平静而带着探究之意的澄澈眼眸。他一瞬乱了心神,忙收回视线,慌乱间竟落下棋子。
祝魏垂下双眸看向棋盘,提走一子。
……一紧张难免犯错。东方秀沉默了。这会儿不需要他假意输上一局了,面对这样的对手,若不全力以赴可支撑不了多久。
恍惚间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暮色降落,夕阳西下,金黄与火红两种色彩在水蓝的画布上交汇晕染,熠熠生辉,其画面犹如精心绘制的油画般绚烂夺目。
二人的这局对弈也终于落下帷幕。
“好了结束。正巧一个小时!太精彩了!”祝叶看得累了,他打个哈欠,并不走心的随口恭维。
“甘拜下风。”接连对战两局,东方秀活动着略有些僵硬的身体。这局尽兴,他不由笑着感叹,“小姐真是技艺非凡。”
“溢誉之词。”祝魏微微侧头,不满地纠正。
“真是不愿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又想起什么,于是遗憾地叹了口气,状似惋惜,“自古'文人志士,无不好弈'……阿秀棋艺超然,与人对弈时能体会到其中乐趣吗?”
东方秀不明所以,只能眨眨眼,“自然。”他试探道,“小姐是不满意我方才的表现?”
祝魏轻叹一声,更正道,“是阿秀好无聊。”
“走吧,先吃饭吧!”祝叶懒得听人打哑谜,他手臂搭在祝魏肩膀上,恳求地摇着她的身体,“好妹妹,吃完饭再生气呗!”
祝魏面色如常拨开他的手,起身离开。
东方秀哑口无言,只能将困惑的视线移向祝叶。然而后者摊了摊手,却也没说什么,“走吧,今晚随便垫吧垫吧。”
*
今晚倒是没什么特别活动。吃完晚饭后东方秀就去洗漱,不到八点就再度回到了房间。
屋里只开了台灯,还是最低档。昏黄的光只够照亮书桌以及床头这个角落附近。夏有蚊虫,足够安静的环境下,室外悉悉索索的细微声音也变得明显。
他拉上窗帘,将白日买来的各种物件分别装饰在房间四处后,关上小灯打算休息。
东方秀睡衣口袋里还放着自小伴身的那枚符篆的最后一角。室内陷入黑暗,此刻他虽身体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脑海中却仍在思索种种事情,思绪分外活跃。
不论是方才祝魏莫名的态度,还是这段日子里夜夜不曾错过的噩梦……这些事物逐渐混乱地在脑海中徘徊。不知多久后,他彻底入梦。
*
冷意让东方秀从梦中惊醒。
卧室房间的门此刻大开着,呼啸的风大量灌入室内。夜静更深,微凉的夜风也能让人冷得打起激灵。他睁大双眼,忙一骨碌坐起身来。黑暗中,恍惚间他竟发现门口方向似乎远远地站着一个人。
不等他费力分辨来人身份,那人率先开口了。一道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这寂寥的黑夜中响起,“阿秀,我们出去玩吧。”
来人是……祝魏?
“啊?”
现在的状况似乎是东方秀所不能理解的。他头脑晕眩、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给出一个勉强算是回复的话语,“您是……小姐?”
低低的笑声传来,“对,是我。”
见他神智逐渐清明,祝魏理所应当地施以命令,“现在起来吧,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出去一趟。”那道身影在暗夜中逐渐远去,直至从房间消失。
……东方秀拧着眉头,无言以对。
虽心生困惑,但他还是立马起身下床,一把拎起件外套便走出屋子。
月白风清。时至六月半,今晚的月光莹亮,足以照清地面景象。
一出来,东方秀终于看清楚了靠在墙边的祝魏。她还穿着下午的长裙,衣料轻盈,裙摆被风吹得晃动。她披散的黑发也被风吹起一些,时而从身后露出。
明月为她渡上层冷光,那双带着朦胧笑意的双眸此刻看来分外漂亮,将东方秀心中的些许火苗彻底浇熄。
“走吧。”祝魏收敛笑意,转身示意他跟上。但没走两步,她又忽地回头看他一眼,随后决定好什么似的绕过他折返回去。
“小姐要找什么?”东方秀满头雾水,转过头一时愣在原地,看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
祝魏从黑乎乎的房间里拿出一个西瓜大小的布袋,以及——一柄锄头?她冲着晕乎乎的东方秀招招手,“这些你拿着!”
东方秀默默跟上前去接过东西。眼下似乎情况明了,他顿了顿,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呢?”
“去耕田啊。”祝魏仰起脸,语气坚定,“我们悄悄过去,不要被哥哥发现。”她又走进屋里,再次拿出一柄锄头后动作极轻地关门,催促道,“快点吧!”
东方秀缄口无言,蹙眉注视着她的背影,实在对她的目的毫无头绪。
耕地用的锄头本就尺寸大,又配有一根长柄,加在一起重量不轻。他打量了眼祝魏没多高的身量,果断上前从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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