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沙漠风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萧懿安怔怔地看着从那群勒师残兵中策马而出的人。
那不再是记忆里穿着北境军粗布衣衫、笑容爽朗还带着点憨气的少年打麦了。
一头黑发被精心编成了数根细长的发辫,额间勒着镶嵌异域纹样金属片的额带。身上是典型的勒师国骑兵装束,皮革与厚麻编织的护甲,肩部围着毛皮,手腕戴着厚重的铜箍。
风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刻下了痕迹,也让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幽深,高挺的鼻梁和略显削薄的嘴唇在此刻的装束下,将他身上那份潜藏的、不同于中原人的西域特征彻底凸显出来。
他几乎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带着荒漠野性与戾气的勒师武士。
而打麦的目光在触及她脸庞的刹那,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猛地勒紧缰绳,胯下战马不安地踏动四蹄。就那样隔着一小段距离看着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仿佛想呼唤那个曾经熟稔的名字,却又被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
萧懿安身后一名军士破口大骂起来:“打麦!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老子当初还跟你睡一个通铺!把你当兄弟!你他妈就这么报答报答萧将军和狄将军的?!”
另一人更是猛地啐了一口,悲愤交加:“叛徒!勒师狗的走狗!老邹!小许!上次突围的时候……他们到死都不信你会投敌!他们是为了掩护侧翼才死的!你他妈对得起他们淌的血吗?!”
打麦高坐马上,脸上肌肉微微抽动,却始终一言不发,没有辩解,也没有反驳。
他甚至没有看向那两位曾经的同袍,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只是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又无比痛苦的专注,望着被护在中间的萧懿安。
良久,打麦终于极其艰难地开口:
“……好久不见。”
萧懿安声音出奇地平静:“你们是打了败仗,要逃回去吗?”
打麦沉默地点头。
萧懿安继续问:“那现在,你们要抓我们吗?”
打麦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是。”
“当人质?”萧懿安追问。
打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
思秋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攥住萧懿安的衣袖,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萧懿安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目光却依旧紧锁着打麦,声音尽量平稳:“打麦,抓我们四个散兵游勇,对你们撤退毫无益处,反而会是拖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们一马,行吗?”
打麦嘴唇翕动,似乎真的在考虑。
然而,他身旁那个满脸凶悍、脸上带着刀疤的副手却猛地啐了一口,竟用带着浓重口音却异常清晰的宁国话厉声吼道:“还跟他们废话什么!留着碍事吗?干脆杀了干净!”
他这一吼,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周围那些本就杀红了眼、急于泄愤的勒师残兵虽然听不懂宁国话,但看副手的动作和语气,立刻明白了意思,顿时群情激愤,纷纷举起弯刀,用勒师语疯狂地嘶吼起来:
“杀!杀了他们!”
“宁国狗!一个不留!”
“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一时间,“杀”声震耳,无数充满嗜血杀意的目光盯紧了被围在中间的四人,刀锋反射着寒光步步紧逼。
打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试图出声呵斥,但他声音立刻被周围更汹涌狂暴的喊杀声彻底淹没。他在这些败退残兵中的威望,显然远不及那位凶悍嗜血的副手。
眼看局势即将失控,打麦猛地拔出腰刀,却不是指向萧懿安他们,而是横刀向前,挡住了几个就要冲上来的士兵。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用生硬的勒师语夹杂着宁国话厉声高喊:
“住手,不能杀,必须留下他们的命——!”
骚动略微一滞,所有勒师兵都狐疑而不满地看向他。
萧懿安也抬头,心中浮起一丝希望。
打麦趁此间隙,猛地抬手指向被护在中间的萧懿安:“因为她是萧从林的女儿,主帅萧从林的亲生女儿!”
思秋和两名军士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向打麦,随即又惊惶万分地看向萧懿安。
萧懿安只觉得一股冰寒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她看着打麦,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方才那一瞬间,她竟还可笑地对他存有一丝微弱的幻想,以为他拔刀相护,或许终究是念及了几分旧情……
可他这句话,根本不是想救她。这是在将她,将他们所有人,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勒师军恨她父亲入骨,如今得知她是萧从林的女儿,怎么可能放过这天赐的、可以用来报复和要挟的“战利品”?
果然,那些勒师兵在短暂的愣怔之后,所有的喊杀声都变成了兴奋的、虎视眈眈的低吼。
打麦避开了萧懿安的视线,沉默地挥了挥手,用勒师语下令队伍继续前进。
那些勒师残兵此刻看萧懿安的眼神已然截然不同,不再是看待普通俘虏,而是带着一种混合着刻骨仇恨、赤裸贪婪和冰冷审视的目光,但碍于打麦的身份和方才的强硬,倒也没有人立刻发作。
一路向西北而行,风餐露宿。作为俘虏,萧懿安四人自然谈不上任何舒适,但打麦似乎暗中有所照应,基本的食物饮水并未短缺,也无人敢公然地折辱他们。偶尔有几个杀红了眼、心有不甘的勒师兵想找茬,尤其是想针对萧懿安,都被打麦阴沉着脸、不动声色地拦了回去。
这种微妙的“保护”并未让萧懿安感到丝毫温暖,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原以为会被直接押往勒师国王庭,却没想到,队伍行进的目的地,竟是罗布古城。
眼前的罗布古城与她记忆中和来时经过的模样已大不相同。那座据说几十年都未曾彻底关闭过的厚重城门,此刻竟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城墙之上,旌旗招展,站满了身着罗布古城守军服饰和勒师国军服的士兵,刀枪林立,戒备森严。城外亦有大片人马驻扎后留下的凌乱痕迹,整个气氛肃杀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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