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攸关,邓姣安抚赵嬷嬷几句,让她不要慌,先把斋醮大典的流程大致说一遍。
赵嬷嬷急得六神无主,事无巨细地从斋醮仪式上的道士步罡踏斗开始讲。
邓姣赶忙打断:“你且只说与我相干的,轮不着我参与的流程可以稍后再说。”
赵嬷嬷微张着嘴,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总算把跟皇后相关的仪式流程给抽取了出来,仔细讲给邓姣听。
邓姣听完却松了口气:“倒也不难,总而言之,只要道士提到我封号,我就上去接过他给我的摇铃,听他指挥。等他说出那几段法咒,我立即接对应的法咒,总共四轮,就完成了,是吧?”
赵嬷嬷急道:“话是这么说,可每轮上祭坛的主子身份不一,您站位和礼数错不得,那四段十六句法咒也不好记啊!”
“这有什么?我今晚不睡了,硬记一晚上,保准不会出错的,嬷嬷不要慌乱。”
邓姣还是不慌,只听这流程,确实没有很难记住的部分。
她决定先给未来的仇敌小暴君讲一个睡前故事,巩固一下刚建立的和平关系,再开始仪式排练。
小太子对她的故事很好奇。
毕竟太监给他讲的故事,多数是二十四孝那类教育性大于娱乐性的故事。
讲完了还得问太子爷从中学到了什么。
二十四孝的典故为了巩固孝道思想,很多剧情十分离谱,让小太子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
就比如那个《埋儿奉母》的故事。
大致讲的是一个孝子看见自己的老母亲经常把食物分给孙子吃,孝子认为应该把食物节省下来供养母亲,于是决定挖坑,把儿子给埋了。
听完之后,接连半个月,小太子吃零食都不香了,每天忧心忡忡地担心太后奶奶喂他吃东西。
这个故事给小太子带来的精神刺激不亚于鬼故事。
故事里的父亲埋儿子埋得相当果敢,说干就干。
连“下次别吃奶奶给的食物”这种提示都没有,完全没给儿子“懂事”的机会。
以至于之后每次太监讲睡前故事,小太子都不许他们讲新的。
必须要小太子自己“点播”,只能从他听过的那些“安全的故事”里找一个复述,比如嫦娥奔月之类的故事。
这些睡前故事他早就听腻了。
邓姣这个“小红帽”的故事就很新鲜,故事几乎只有一波三折的剧情,没有说教,主角也没有如何骁勇大义。
小太子觉得有趣又轻松,想要再听一个。
等他洗漱完了被太监塞进小被窝。
邓姣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讲个小美人鱼的故事。
然而她清了清嗓子一低头,小太子已经睡死了过去,只有包子脸还期待地对着她的方向。
邓姣只好起身去自己的配殿,学习斋醮仪式的规矩。
路过廊庑时,冷风吹过衣领的缝隙,邓姣下意识缩起脖子,加快脚步进入配殿,吩咐侍从把门窗都封好。
皇城的气候冷得早,这才刚孟冬,夜晚的风就凉得有些刺人。
由于要保证皇帝的遗体不发出异味,宫殿地面下头烧炭的“地暖”也没有开工,镂空的透纱窗子简直等于没有。
邓姣真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基本都是天没亮就冻醒了。
还好年纪小,身子骨扛得住折腾。
受苦的也不是邓姣一个人。
整个皇室这两个月来都在没苦硬吃。
所有跟皇室比较近的亲戚都得轮流守灵或哭丧。
远在封地的皇亲国戚也都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城。
他们不能自己找地方住在宫外,都是鸿胪寺的官吏给安排在乾清宫周围的宫殿住宿。
天机营的大都督亲自带领玄甲卫,把守各殿,严密监视着这群藩王家眷。
皇帝陡然驾崩,从治丧到发引下葬,这过程往往长达五个月到半年。
这么长的时间,要是让这些拥有客观数量亲兵甚至藩军的皇家成员自由在皇城走动,暗中谋求皇位的几大势力不得串门串疯了?
为了防止私下结党,这些远道而来的皇亲国戚,算是来皇宫里坐五个月的牢。
他们的食宿条件还不如邓姣,名义上都要斋戒。
像是先帝叔伯带来的家眷,就没人敢要求皇宫里的侍从给他们开小灶,万一被仇家当把柄告上去就完蛋了。
唯一过得舒服点的,也就只有玉台殿了,因为那是燕王的临时住所。
皇帝驾崩前,燕王已经手握兵权,但这并非皇帝的纵容。
宫里年长的太监嬷嬷都心知肚明——这对皇家亲兄弟关系一直很复杂。
当年太后还是贵妃,到了三十二岁才生下第二个儿子。
也就是说,陆骋出生的时候,贵妃的长子陆驰已经十四岁。
兄弟俩本来就玩不到一起。
贵妃年轻的时候是名动四海的美人,也有过三五年宠冠后宫的日子。
当时因为皇后没有儿子,贵妃的长子陆驰就有成为储君的机会。
那时候,风声确实很大,宫里宫外对待陆驰,默认他是储君。
但是皇帝的宠幸有期限,贵妃逐渐失宠后,陆驰的待遇也随之一落千丈。
后来因为贵妃的亲哥哥在边疆一次战役中出现重大失误,贵妃受到牵连,几乎处在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的绝境。
这个时候,贵妃把自己不到四岁的小儿子陆骋主动过继给当时的皇后。
储君的预备头衔,也就从陆驰的脑袋上,无缝转移给幼弟陆骋。
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不好受。
贵妃为了保住地位,要求陆驰要好好巴结弟弟陆骋,必须把亲兄弟的感情延续下去。
身为兄长,让他去巴结幼弟,对于失去储君之位的陆驰,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对弟弟原本就不深厚的感情,直接转换为恨意。
他弟弟陆骋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他那时候才四岁,对皇位没有兴致,属于对生母需求远大于权力的年纪。
所以在陆骋眼里,就是他的妈妈留下他哥哥,只把他给送人了。
贵妃当初这步臭棋,导致她俩儿子互相嫉妒。
此后皇后早早驾崩,恰逢贵妃的舅舅将功补过,立下战功。
贵妃沾光,被册封皇后,长子陆驰名正言顺被立为太子。
倒霉的是被送给皇后的次子陆骋。
他被生母送人,而后失去养母,最后失去了原本就没兴趣的皇位。
但他的皇帝哥哥依旧恨他。
陆驰登基之后,为了泄愤,把年仅十七岁的陆骋派去边疆,替兄出征。
没想到,陆骋是个军事奇才,短短两年,就立下多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奇功,把边军牢牢掌握在手中。
皇帝的脸都被打肿了。
太后对当时的状况并不感到担忧,她劝皇帝安心让他弟弟掌控朝外的动向,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局势了。
太后很了解自己的小儿子——陆骋根本没有夺位的野心,他甚至痛恨皇宫。
如果不是陆驰要整他,陆骋早就去封地当他的闲散王爷。
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参与到太后的制衡游戏里。
然而,刚登上皇位三年的陆驰居然遇刺驾崩了。
太后心如刀绞,却没时间思念追悼。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没了陆驰的制衡,陆骋会撒手不管争储的威胁。
想让陆骋自己登基,几乎不可能,皇宫在他眼里是牢笼,小时候被皇后关怕了。
要陆骋去保护陆驰的幼子登基,也很困难,太后自己对这个“逆子”也心里没底。
-
寅时末。
乾清宫一片冷寂。
邓姣还跟随着嬷嬷,一遍又一遍练习仪式流程。
她很担心自己白天会在大典上困晕过去。
与她隔着几道宫墙的玉台殿里,却灯火通明,异常热闹。
金翎卫指挥使方影正在跟赤霄卫指挥使田忠凌比试箭术。
周围的一群武官则参与押注。
玩上头的男人们时不时会出声吵嚷。
天机营的大都督秦岳走出大殿,朝院子里呵斥了一声,玉台殿才恢复了宁静。
方影转过身追上两步,小声问秦岳:“殿下歇了?”
秦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答案是没有。
燕王不休息,他们自然也不能休息,只好回到前院继续玩闹,振作精神。
秦岳快步走回偏殿,绕过屏风,就见燕王此刻又换了个姿势“睡”在椅子里。
燕王陆骋整个人几乎躺在太师椅背上,一条长腿搭在书案上,另一条腿的脚腕跷在膝盖上。
他皱着眉头迅速扫视手里的奏折,姿势和表情,都表明他已经处在不耐烦到崩溃的边缘。
秦岳伸了个懒腰,想要让气氛轻松一点,小声尝试为燕王分忧:“属下这里的军报已经批完了,里面的内容跟内阁的票拟完全一致,估计他们也不敢糊弄我们。”
陆骋没有回应,杀气腾腾地目光仍然在奏折上迅速移动。
秦岳不敢说话了。
陆骋又看完几道折子,停下来,低头闭上眼睛,右手捏了捏眼窝。
秦岳立即说:“要不属下来念奏折,您听着?”
陆骋松开手,仰头靠在椅背上,耷拉脑袋:“念。”
秦岳立即把椅子挪到他一旁,拿起一道道折子念出来。
念完几本,他算是明白陆骋为什么一脸杀气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何要上报?”秦岳把一本折子扔到批注完的那堆折子里,怒气冲冲:“他们是不是故意找茬?”
陆骋深吸一口气,似乎赞同他的抱怨。
他当然也想省点事,只看折子上的票拟。
但如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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