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人还未到,饱含压迫感的训斥声先透过走廊传过来。侍女们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马上回过神来惊恐站直,将手藏到了各自的身后。
管家用拐杖代替失去的右腿走路,左眼上蒙上眼罩,长相凶恶不说,身上还总萦绕着一股难闻的草药味,她脾气不怎么好地带着风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路过二位侍女身边,瞪了她们一眼。
“好好干你们的活!如果再敢议论老爷的私事,我就让你们替那几个苦工扛水去!”
“是、是……”侍女们急忙应声。会客餐厅的门“咔”地一声打开,管家进了门。
这个老嬷嬷拄着拐杖先走到屋内一侧来,看了看被折磨得已经爬不起来的维尔利汀,维尔利汀苍白的脸已经全被她的黑发覆盖了,完全看不出神色。随后一棍扫到她身上,“艾丝薇,现在到你该到的地方去!”
等黑发女人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后,管家向伯爵谈道:
“老爷,我是来跟您请教春季鹰猎的事的。”
“鹰猎?那不是还早着么?”脱掉外套只剩下白衬衫的年轻男人随手将鞭子甩到一旁,靠着餐桌随意坐了下来。
他们庄园养了一批上好的猎鹰,每到春季便欢迎外来的领主及贵族们来这里举行鹰猎活动。鹰猎是贵族阶层间高雅的娱乐方式,春风吹起时贵族们骑着马去追逐他们的猎鹰,谁拾到的猎物最多谁便拔得头筹。
可鹰猎是举办在三四月份的晚春的,嬷嬷这时候找他提这个做什么?
他有点不爽刚刚放过了维尔利汀,这么早就结束了不够尽兴,早知道就让她晚点走了。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等到一二月份的时候,兔子就冒窝了。”管家心切地答道,全然不似刚才那个下人面前凶巴巴的恶鬼。
“您今年得尽早将这项活动提上日程,顺便准备公爵阁下的接风席。往常公爵阁下会在这里小住上一段时间,顺便拜访拜访他父亲的故居。”
“路西汀今年不来,他早就巴不得躲着整个唐克纳顿领了。”
伯爵随手喝了杯桌上的茶,放下杯子,勾起嘴角讥讽道:
“想让他跟我再有交集?说不定得等到我死后他来参加我的葬礼吧!”
话是这么说,今年的春天来得很快,才到二月,本该在晚春开放的苹果花就开了。
庇安卡伯爵带着维尔利汀漫步在花坛附近,手挽手走到那棵盛满洁白的苹果树旁,忽地感受到胸腔有一阵轻微不适。
如痒钩一般,却也似轻微的羽毛,那异样的感觉若有若无,难以捕捉到。此时,身旁的妻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维尔利汀用手帕遮住咳得微微泛红的脸,她这样子比平时更柔弱了,病态、苍白,却也带着让庇安卡不得不把视线集中到她身上的美丽。
“伯爵阁下,我对苹果花的花粉过敏。”
他的艾丝薇羞怯抬头,带着小鸟般的难为情说道。此时就算是庇安卡伯爵,也舍不得更加难为她。
“是吗,那就把我们的宅邸周围种满苹果树。”
伯爵将艾丝薇搂进怀里,加大了搂紧她的力度。
“这样,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了。”
苹果树的成熟树株很快就被运了进来,维尔利汀亲手给每棵开满白花的树都系上了防止它们因在夜里受冻而不开花的暖罩。伯爵府周围的花坛足足绕宅邸一圈,那里的每棵植物都被她精心护养,到了三月,繁花已开遍整园。
……
老园丁的孩子在偶尔一次清晨早起去偷摘伯爵府外树上没熟的小野果的时候,于水渠边看见了那位据说是伯爵夫人的女人。
那个神秘女人又来了。园丁孩子心想。
春季,一些灌木还有一些野树都开始结果,结出的果子虽还不够成熟,还有些酸涩,但是也都能吃。小孩家里吃的不够,她饿了,才会在凌晨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出来。
然而从她因为饥饿而每天到这片树林里摘没熟小野果的时候,她每次都能看见这个穿黑纱的女人。
伯爵夫人正带着篮子蹲在河边洗手,那双手型漂亮的手上满是冻疮。她将篮子放在身边,篮子里装了一小篮苹果花瓣。
园丁孩子还注意到,她腰上系着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黑布做的,看着质地就很厚,跟她那单薄的衣服一点也不一样。
她在打捞这些苹果花瓣么?打捞这些没用的破花瓣做什么?除了能让伯爵早上出门路过这条水渠时接触不到它们外,女人做的完全是无用功。
还有,那些住在大屋里的人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怎么还会跟她的太婆一样手生冻疮呢?
那位女士是个黑发女人,奶奶说过,黑发的女人都是巫师。
小孩向伯爵夫人面前水里投了一块石头,“噗通”一声,石头溅出了水花。她本以为女巫会阴恻恻地看着她,没想到她只是笑了笑,轻轻递给她一块面包。
真是个如巫师般神秘的人。伯爵夫人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三四月份,苹果花开到最繁盛、多到捞也捞不尽的时候,女孩再也没有见过她。
……
鹰猎的月份很快到了。
庇安卡伯爵到猎区入场口边骑上一匹马,管马厩仆从要了最烈的一匹。本地最有声望的领主就是这样的,马要骑最快的,女人要最美的,连鹰猎时的猎鹰也要最强壮的那只。
“唐克纳顿伯爵阁下今年肯定还是第一!”
附庸属地的领主称赞道,不着痕迹地往庇安卡伯爵身边看了一眼,没看到那位他常带在身边的美丽女人。心中啧啧一声,难免有微不足道的失望和扫兴。
不会是死了吧。
他们这位老爷虽年轻俊气,却性格暴虐,与他那位有着绅士风度的公爵堂弟截然不同。
早听闻过他身边那位女巫美人总遭受伯爵虐待的传闻,如今一见,竟是真的。
庇安卡伯爵挑好了自己的鹰,吹一声口哨,猎鹰就从他手臂上飞上了白云高空。
“不愧是伯爵阁下,连飞禽猛兽也拜服于您的威风。”
伯爵早就知道旁人会阿谀奉承般地哼笑一声,开口道:
“唐克纳顿领今年这批猎鹰是由我爱人喂养的,每一只都是雌鹰,兴许它们熟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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