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嫌犯侧写完成,很快锁定一名王姓工人,和被灭口的夫妻是同乡,一起来海靖打工,与男性被害人关系尚可,经常一起喝酒。此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没事还爱赌两把,外面欠了十几万的赌债。推测作案动机是借钱未果,又发现他们有钱买房妒火中烧,所以在夫妻俩刚搬入新房便痛下杀手。可怜这对夫妻起早贪黑忙了十年才在海靖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竟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王某在案发当晚不知所踪,火车站、高铁站、机场等各个关卡都没有他的出入记录,也没有去投奔亲属,警方高度怀疑此人还留在海靖,立即抽调大批人手,在划定的地点附近展开排查行动。
林壑予十一点才到家,奔波一整天,制服湿了又干,自己都能闻到那股腌到毛孔里的汗味儿。他匆匆洗个澡,出来之后又不困了,先去厨房里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每样菜都有动过,再用保鲜膜仔细封好,看来易时在家里有乖乖地按时吃饭。
他的年假休到什么时候?好像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
林壑予右手下意识抬起,碰了一下嘴唇,猛然惊觉自己这动作仿佛少女思春,肩膀哆嗦下打了个寒颤,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叠扫描文件,坐在客厅里找点儿事做。
正在沉思中,林壑予敏锐察觉有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他抬起头,果看见过道的墙边露出个脑袋,黑漆漆的眼睛幽幽望着自己。
“还没睡啊?”
“嗯。”易时轻声说,“你没回来,睡不着。”
这可真是……不遗余力地在把他掰弯啊。用坦然正经的表情说那么可爱的话,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天然呆?
“怎么不过来?”林壑予拍拍沙发。
易时是怕打扰他工作,自己在分析案情时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连开专案组会议偶尔也会临时退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抽根烟,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壑予也是需要这种环境氛围的。
既然林壑予发出邀请,易时便走过去,发现他的发梢还在滴水,主动拿起毛巾盖上去,轻轻搓揉吸掉水分。
与此同时,视线也落在一张张A4纸上,林壑予正在琢磨嫌犯几位朋友的笔录,易时则是在浏览案发现场和嫌犯住处的现勘图片。
“嫌犯
是不是很迷信?”
“为什么这么问?”林壑予看向易时,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没有显示王某有封建迷信的倾向,无宗教信仰,犯罪现场也没有出现相关证物。
易时指着图片里客厅的正门位置:“旁边掏的小壁橱像是佛龛,盖着白布的是佛像吧?”
“嗯,观音菩萨,被害人家里有供奉菩萨的习惯。”
“如果是虔诚的信仰者,搬家时对待神明会分外小心,不论是菩萨像还是佛像,都会用红布包裹,为避免亵渎神明的圣洁。小香炉里有未燃尽的断香,说明已经拆掉红布上过香,这块白布明显是后来盖上去的,他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菩萨看见。”易时扫到另一张报告,冷冷一笑,“没有他的指纹,他甚至不敢自己去盖,威胁女死者去挡住菩萨的双眼。”
林壑予眉头蹙起,当时案发现场杂乱不堪,堆着很多未拆开的编织袋,某些家具也盖着白布,很显然新家还没来得及拾掇,因此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菩萨像盖着白布是防止落灰,没料到还有这层讲究暗含其中。
“还有嫌犯自己住的老房子,四个床脚下都垫有红砖,有可能是为了辟邪。在西方也有把红砖屑洒在门外,可以阻挡恶魔入侵的传说。”
林壑予略感惊讶:“你怎么这么了解?平时喜欢研究民俗?”
“不是……以前听说过。”易时垂下眼睑,挡住眼中细碎的光。流浪街头的那几年东奔西走,经常会去村子里等人家办红事、白事混吃混喝,很多奇奇怪怪的习俗就是在那时候听说的。
如此分析的话,这个王某在杀人之后肯定是很怕遭到报应的,在迷信的思想下想寻找一个庇佑……林壑予灵光一闪,拿起外套:“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易时点点头:“注意安全。”
林壑予离开家门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电话往外打,原茂秋刚进入梦乡,被捞起来加班分外不爽:“你早说夜里有行动我就不睡了啊!刚睡着被叫起来多难受!”
“别废话,抓到人给你睡一天。”
原茂秋一下子醒了,着急忙慌穿衣服:“你知道人在哪儿了?”
“嗯,差不多吧。没时间集合了,分头行动,我发几个定位给你,你和小邹、小北一起去。”
“行行行我马上出门!”
……
凌晨五点
书房的门被轻轻拧开脚步声渐渐靠近那张沙发床高大的身影极其小心地在床边坐下静静欣赏小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的男人。
他伸出手指腹触碰到柔软脸颊顺着线条下滑。轻微的麻痒感把易时从睡梦中拽出来双眼还未聚焦只能在黑暗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谢谢你。”他说。
易时揉揉眼睛刚想开口脸被手掌固定住唇上传递来一片温热。
“你——唔……”
对方比他果断得多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下按牙关不得不打开舌头划开唇缝搅进来熟悉的气息充斥于整个鼻间。
“……人……人有唔有……”易时连话都说不清胸口努力起伏从热吻里争夺稀缺的氧气“林……林壑予……”
“抓到了你提供的思路很正确。”林壑予退开一段距离捧着他的脸吻吻唇角低声说“在基督教堂我回来之前已经审得差不多了。”
凌晨三点左右他们在排查区域里的一间基督教堂找到嫌疑人王某他瑟缩在耶稣神像下方的柜子里手里还拿着一个十字架。原茂秋打个响指:“老林你神了啊!到底怎么想到的?”
林壑予笑了笑:“菩萨保佑吧。”
王某刷一下白了脸被带到看守所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痛哭流涕地全交代了。
听到犯人已经落网易时松一口气:“你还不去睡吗?现在几点……”
剩下的话被林壑予吞入口中一片黑暗里他的唇又沦陷了。
仿佛是为了弥补在旧宗祠里过于被动的情形易时勾住林壑予的脖子给予的回馈明显许多。林壑予在抚摸他的手顺着手腕一路滑到小臂再到肘弯触碰到凹凸不平的伤疤他没有躲开每根手指细细感受一条条扭曲的肉蜈蚣心中隐隐刺痛。
曾经受过的苦无法改变有些东西只有未来能补偿了。如果他能一直待在身边的话。
沉重的喘息声加重一室暧昧易时捧着林壑予的脸嗓音微微沙哑:“这是报酬?”
林壑予怔了怔,被弄得有些无奈:“怎么会,是我想这么做。
易时笑了,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以前真的没有女朋友?
“没。
不像啊,这就是多吃几年饭的区别?易时轻轻舔着嘴唇。
天色逐渐明亮,霞光从窗帘的缝隙爬进来,黑暗被光明驱赶,彼此的脸庞也变得清晰起来,亲密的肢体接触一览无遗。
易时偏头看一眼偷溜而入的那束光,又盯着林壑予,依旧是用那副平淡正经的表情,说出撩人的话:“有点想继续做下去。
继续吗?林壑予猛然紧张,搭在手臂两侧的双手下意识收紧。
“不过很可惜,我该回去了。
今天已经是10月15日。
———
林壑予一天一夜没合过眼,易时劝他睡一会儿,只要帮自己买一张长途客车票,他就能顺利回南宜,不需要操心。
结果林壑予不肯,坚持要开车送易时回去,顺便去找房东,把林知芝的房子敲定下来。
“你真的没问题?易时抚摸他的双眼,抓犯人累一夜,还要再开几个小时的长途,铁打的身体也不能这样糟践。
“没事,熬夜加班不是常态吗?偶尔忙起来几天也只睡个囫囵觉。林壑予泡杯茶提神,“案子方面我和原茂秋交接过了,去南宜没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易时不好再拒绝。他也想和林壑予多待一会儿,毕竟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确定他还会不会记得突飞猛进的关系。
两人吃过早饭准备动身,易时空着手来,自然也没什么要带回去的,又换上那身松绿色外套和休闲裤,简单装扮却俊秀得惊人。
林壑予捂住嘴,视线移到一旁掩饰眼中的惊艳。那天第一次见面,他对易时并未产生这些莫名好感,短短一个星期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被易时吸引,居然开始习惯他留在身边的感觉了。
易时坐上副驾驶,林壑予开车驶往高速的方向,载着他回南宜。林壑予一直以为他是回去上班,还问要不要直接回市局销假,易时笑了笑:“去时光荏苒,我想念他家的咖啡了。
“嗯,好,林壑予问,“年假结束了,下次什么时候
再来?
他问得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就像一对异地恋人,经常把人接回家小住似的。事实上在他的记忆里,两人相处不过短暂的一个星期而已。
“你想我过来吗?
“嗯,想。林壑予也打起直球,“想经常见到你。
易时内心被愉悦占满,这足以证明他对林壑予的吸引和时间长短无关,纯粹是彼此之间存在一种磁场,只要相互靠近就会产生化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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