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谦抬眼望去，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宿桓。
他的模样和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时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鬓角和发间都增添上了少许的白色。
那张记忆中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也终于变得冷冰冰起来。
邹谦忍不住低头苦笑，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永远出现在自己最难堪的时候。
但也只有宿桓，邹谦永远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他的语气中满是挑衅，“宿桓，你敢杀了我吗？”
宿桓垂下双眼，淡淡道：“你对师傅还有宗门的所作所为，我需要承担责任。”
邹谦抬起头，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这幅样子。
他一字一句道：“宿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讨厌他的天赋，讨厌他无时无刻都那么开心，讨厌所有人都喜欢他，更讨厌他对所有人都好。
宿桓睫毛微颤，缓缓闭上双眼，“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再次睁开眼来，他举起手中的长剑，释然道：“做个了断吧。”
“师兄——”
——
光柱之外，硝烟已经散去，但属于叶沄的战斗还未结束。
“咳——”
又是一道鲜血自叶沄的唇角流出。
奈何目前的情况还很焦急，叶沄也只能让血这样留着。
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疼痛，叶沄小声嘀咕，“嘶，刚才那一下还挺疼的。”
注意到叶沄的动作，宿旻来到叶沄身旁，想为她输送灵力疗伤却被拒绝。
叶沄示意宿旻看向她腰间悬挂的袋子，“师兄，这是我的储物袋。里面有些丹药，你帮我拿出来。”
看着少女的腰间，宿旻的手伸出又缩回。
见宿旻一直没反应，叶沄扭头看向他，满脸的疑惑：“师兄，你在干什么？”
宿旻搓搓手指，“没什么。”
待叶沄回过头去，宿旻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取下储物袋，将物品一一取出。
“师兄，你——”叶沄再次转头询问。
话还未说完，便被嘴边传来的柔软惊到定在原地。
宿旻手拿丝绢正在认真地擦拭着她的嘴角，血迹被温柔地拭去。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叶沄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只能感受到嘴角传来的触感。
“好了。”宿旻向后退去。
他将药丸伸过来，“现在可以吃了。”
叶沄眨眨眼，更加尴尬的事情好像发生了。
叶沄这才意识到，她的双手为了维持法阵，只能一动不动。
这也是她寻求宿旻帮她拿药物的原因。
看出叶沄的窘迫，宿旻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笑意，他故作不知，“师妹，怎么了？”
静下心来，叶沄也看出了宿旻眼中的戏弄。
她斜斜歪头，扬起下巴：“希望师兄你能喂给我吃。”
宿旻本想逗逗叶沄，结果经历这么一遭，反倒是他自己陷入了被动。
享受了宿旻的喂药服务后，叶沄体内的伤势也逐渐开始修复。
白色的灵力在周身流转，叶沄睁开眼来，有力地吐出：“固。”
凝神屏息，手势再度快速变换。随着最后的暂停叶沄缓缓收回双手，从地面站起。
晶体项链在空中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将这间屋子照得犹如白昼。
光柱之内，由于使用了魔族的秘法，宿旻和叶沄两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即使看不见任何，宿旻依旧坐于光柱之前，仰头静观。
叶沄走去，也和宿旻一同并肩坐下。
一枚法盘被她递了过来，在其之上，两团灵力正在进行交锋。
“师兄，已经不用我多说了吧。”
少女明快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宿旻微笑点头，“不用。”
灵力与灵力的碰撞逐渐加强，出招也愈加凌厉。
“师妹，这次多谢你了。你不用再维持施法吗？”
叶沄笑笑，“不用，因为师兄的灵药，灵力足够维持法阵自助运行。”
“而且这是我们的约定，你陪我完成掌门的任务，我帮你解决你的仇人。”
宿旻并未再出声，他的眼神久久地落在法盘之上。
但仔细观察，发现他的思绪早已跑远。
“不是谢这个。”
这是在宿旻心中未说出口的话。
数年光阴，无数次的失败与开始，宿旻对于很多事情都已经不甚在意，直至那日初见。
那是在他灰暗天空中出现的第一缕阳光。
他有过好奇，也有过怀疑。但现在已经表明，叶沄就是他生命之中的唯一变数。
看着还在缠斗的两人，叶沄开始担忧起上方去阻击齐从的褚摇光和凤云翎，“不知道摇光那边如何？”
叶沄冷不丁目光一转，看着仍然一动不动的宿旻，想法瞬间涌上心头，“师兄，你认为摇光他们会有危险吗？”
宿旻还沉浸在思考之中，面对叶沄的回答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他们不可能输。”
听着宿旻不带思考的答案，叶沄微微皱眉。
她原本是想趁宿旻还未缓过神，逗逗他，但他的答案也太斩钉截铁了。
作为本书的男女主，叶沄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出现很大的危险。同时，为了以防万一，昨夜她趁褚摇光不注意，已经在她身上偷偷放了保护阵。
但奇怪的是，宿旻凭什么这么肯定。
虽说齐从境界不高，但对于刚刚晋升元婴的褚摇光和仍在金丹的凤云翎来说，和齐从还是有着修为上的巨大鸿沟。
按照常理，即使天赋再高，越境斩杀还是存在难度。可宿旻的语气却是如此的自信。
可还未等叶沄再次展开询问，属于褚摇光的保护阵法却亮了起来。
叶沄立马竖起身来。
——
忧虑顺着空气在空中蔓延，最终飞到所念之人的身旁。
夜幕降临，云层将整个天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绝望得仿佛让人看不见一丝光亮。
城中百姓皆被齐从以集会之名召集到了城中央，同时每家都按要求携带上了家门处的旗帜。
昔日里的保护在此刻化作天然的牢笼，将所有人都囚禁其中。
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往日里和蔼和亲的城主今日有些奇怪。
由于在地下解救其他被困修士耽误了一些时间，待褚摇光与凤云翎赶到之时，祭祀已经开始。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通体黑色的螺旋状巨型高塔，塔尖是由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砌而成，鲜血自其而下，盘盘旋旋。
褚摇光定睛看去，发现塔尖的尸体全都身带江府令牌，她没有想到齐从竟会如此疯狂。
经过方才与被困修士的交谈，褚摇光已经得知了大概的情况。
他们不是来自小门派就是散修。
起初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此处，之后齐从便会借着休息的借口将他们留下。
屈服于他，则保留性命。不屈服者，则斩杀用于祭祀。
而今来看，一切都是谎言。承诺和生命在他的眼中，都是如此的廉价。
哭喊顺着血腥味飘来，无数百姓被困在高塔各层，他们正被最信任的人推向死亡。
褚摇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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