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来得及说些恩师在上的场面话,周围景色忽变,瞬息之间,已来到另一处所在。
孟沅被迎面罡风吹得偏头躲避,好一会才适应了,睁开眼睛四下观察。
入目是白茫茫一片,山巅有终年不化的积雪,冻结着无数出鞘长剑的九九八十一根玄冰柱矗立成阵,日晖斜照时折射光芒。
她下意识裹紧衣服,周身却忽然泛起暖雾。
低眸望向被牵着的手——浅淡沉香绕腕流淌,将呵气成冰的寒意抵在身外。
道君广袖下隐约露出的玄金珠串,似乎和自己的正是一对。
——就是他!
分不清是更紧张还是更放心,孟沅呼吸有一瞬停滞。
她不是一拍脑袋就千里寻师的人,把青云门当作从男频后宫命运里自救的planA,是因为除了拜师信物,她还有对方的承诺——孟府几乎尽人皆知,尤其是门房大爷,总爱把这事搬出来如数家珍:
“小姐,你当时还在夫人肚子里不知道,那可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啊,他飞得有……”
大爷停下擦石狮子的动作,思考了一会,颤颤巍巍指向能找到的最高处:“飞得有咱阁楼那么高呢!”
“哎,这辈子也就见这么一回仙人,阖府上下都惊呆了,结果你猜怎么样!”
孟沅摇头晃脑接上已经烂熟于心的后文:
“我猜,他拿出一串价值连城的白奇楠沉香手串,说‘贵府千金与我有缘,若她日后愿抛却前尘修行无情道,可凭此物来青云叩问山门’。”
“对!对!自那之后,咱家就一路飞黄腾达,都是托了小姐的仙缘啊!”白发苍苍的大爷拍了拍张牙舞爪的石狮:
“连带着门口这两石墩也比别家面上有光!”
孟沅心虚地摸着被擦得锃亮也难掩风雨蚀痕的石狮子,心说别人她不知,这玩意怎么想的,她还真知道……
自己并不是刚穿来就进入孟小姐角色了,在这之前,孟沅还有一段见证龙傲天前世的经历——魂魄就是附在了这座石狮子上。
而今生状况复杂,按这个世界的逻辑,应该叫
——夺舍。
夷渊似乎并未看穿她皮囊下已经换了里子,也没有解释关于手串的往事,只沉默着松开她,转身走入风雪中。
新晋弟子愣了一下,很上道地踩着师父留在雪地的浅痕跟过去。
这样的机缘天赋不属于她,属于原书的江南美人孟小姐。
孟沅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指甲无意识深嵌入掌心。
孟小姐在楚砚的前世只是一个镶边角色,被他算不上存心地欺骗伤害,最后香消玉殒在四方庭院中。
今生她无意占了孟小姐的身体,却也无力反抗剧情,所能做的,只是尽量活到小说剧情完结后回家……
“在想什么?”
霜淬般的清洌声线落入耳中,孟沅才后知后觉他们似乎已走过了什么禁制。冰柱环抱间,一座洞府赫然出现在眼前。
“在想日后定要勤加修炼回报您知遇之恩。”
不知是不是错觉,玄衍道君听完她的回答,好像有一瞬皱眉。
“到了”。
洞府正门由整块北冥寒玉凿成,门扉浮刻精致的雪浪托月图,阶下白玉踏跺泛着凛冽冷光。
门扉随夷渊脚步洞开,雪松气息自内氤氲而出。
撞入眼帘的景色美得孟沅几乎失语。
宽阔庭院中不冻泉水泛着碎银波澜,泉心却浮着数朵半透雪莲,花瓣间游曳的浅蓝色灵气无声融入石缝渗出的雪雾中。
她跟着师父踏上玉桥,眺望四周美轮美奂的亭台楼宇。
活水尽头隐于雪雾里的玉砌楼阁脚下,蹲在亭角飞檐上嘲风兽像正呵出冰息,转瞬凝成云桥接引阳光。
“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之前,这里就是你的家。”
还在惊叹的孟沅回过神来,停步抬头看他。
道君隐在松柏阴影的半边轮廓晦暗不明,被光勾勒清楚的那侧又显出几分冷淡疏离。
他左耳耳垂有一粒朱砂痣般的血点,在墨发间若隐若现,平时并不引人注意,只有这样的距离下才能看清。
似是有感她的目光,耳旁青丝无风自动,遮住了她的视线。
孟沅瞬间尬住,正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掩盖一下本性,便听他冷声道:
“屋舍随意挑选,今日休息,明日开始锻体。”
半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余音尚在耳畔震颤,墨衣身影已没入雪宫幽光。
突然被孤零零丢在桥上,孟沅望着无痕雪地怔了半响,终于想起来——
他们青云门那个标准形式主义的三跪九叩拜师礼,似乎还没完成?
手指轻轻抚过玉桥,触手是舒适的温凉感。
连自己一个弱质凡人也能隐约感觉到此处灵气充沛,不说以后修炼事半功倍,起码在这里,大概炮灰的命运不会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唉,”她叹了口气,“无情道啊……”
*
没有任何彼此熟悉的缓冲时间,修炼说开始便开始。
孟沅想象中,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啊不——必先抽情丝的场面,也并未发生。
夷渊似乎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剑修来培养,只是预期要严格得多。
除了引气入体运行周天修习剑招外,孟沅还拿到一把齐肩高的重铁剑,锻体足三个月才堪堪扛起。
仲夏雷暴压境日,她于罡风中练守势;霜降刺风,剑尖要得凝住穿堂罡风才算入境;直到暮春时节,终于舞出完整剑式。
一招舞毕,溅起满地雪沫,还没来得及惊喜,又领了“每日往玄冰柱上刻一道剑痕”的新任务。
小孟同学觉得自己现在力拔山兮气盖世,快快乐乐扛着重剑,按师父的指导去雪宫外对付三人合抱粗的大冰棒子。
两个时辰后,挑劈砍砸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得到了零星冰渣。
“这真的不是钻石吗?”
她浑身大汗歇下来,一手好奇摸向柱身,一手拄着剑重新复盘发力要领。
——武昀洲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幅美少女倒拔玄冰柱的画面。
作为掌门的传声筒,武昀洲三十六峰皆要往来奔走,旁的地方也就算了,唯沧瀛峰这三个字,听了腿肚子都软。
他已经思考很久了,师妹的出现大大鼓舞了他,今日火羽衣加身,硫炎石在怀,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师妹,若不以深厚灵力催动剑气,是难以撼动千年玄冰分毫的。”
御剑落地,武昀洲还是不禁在寒风里打了个冷战。从小养尊处优的孟师妹冲他摆摆手,好一会才喘顺了气:
“师、师父说……我修为太浅,运气不如大力。”
武昀洲沉默了。
回想掌门深恐楚师弟练功过速伤身,前几日亲赐了堆成小山的天材地宝,反观孟师妹这边真刀真枪风雪满头……果然是男怕拜错山,女怕入错行啊。
“师兄有事?”
“哦,差点忘记,”他一拍脑袋,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简,“这是我特制的传音简,师妹没有同门照应,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可以传音给师兄我。”
武昀洲认为自己真是聪明极了,以往给玄衍道君秉事,他非得亲至不可,如今有了师妹,师兄还不能给师妹传音吗?沧瀛峰山巅严寒冻人,道君威压又太重,他实在是半步也不想踏入了。
“多谢师兄。”
师妹好奇地接过传音简翻看,手背汗滴落下,未至地面已成冰凝。武昀洲带着些许心虚些许怜悯轻叹一声,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御剑飞走了。
——孟沅被他最后那个复杂眼神搞得摸不着头脑。
休息够了,她摆开架势,回想着方才卸力的问题,自足下起力汇至核心,咬紧牙关旋身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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