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ina X Focalors,非原作向,全是雷点,快跑。
“现在,请被告陈述。”
法槌落下,丧钟短暂地唱了一声,像一个意犹未尽而中道崩殂的喷嚏戛然而止。我猛然醒觉,抬头看向前方。主理此案的法官端坐于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他重复道:
“现在,请被告陈述。”
我确信芙卡洛斯想要溺死我。
一个月中总有几天被濒死的预感唤醒,发现自己的头被按在洗手池里,不洁的自来水混着□□味道,源源不断地从鼻腔灌进肺里。在芙卡洛斯被我报警送进精神病院三次后,我们终于筋疲力尽地彼此妥协:这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件正常的事,像别人家的母亲会为孩子准备早餐一样正常。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变得怕水。有时我也不免怀疑,芙卡洛斯是不是正是感受到了我对水流近乎病态的迷恋,才如此行事。可惜我不是一条鱼,还没有进化出鳃,因此她的行动确实让我与死神擦肩而过。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该因此恨她,这是我十岁之前的事情。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去东亚留学,那时我的中文已经说得流利,但还是很少参与他们的闲聊和讨论。巴黎的朋友们都说这简直不可思议。你不可能叫芙宁娜安静三个小时,就像你不可能叫莫里哀从台上滚下来。他们都这么说。
但他们不知道,最不可思议的是,我是在这里才重新回忆起我们家的不正常之处。那门心理学选修课是在晚上,我经常饿着肚子去听,脑子里排演着福楼拜那如同新雪的白面包,指挥它们列着队跳出脑海,跳进肚子。就在我被教室炽热的灯光烤得昏昏欲睡时,有个披着长发的女孩儿站起来说,为了脱离原生家庭,她在泥沼里走了快二十年,结果终于发现她的脚趾已经融在了泥里。
我不能理解这件事。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逃离原生家庭。而那个女孩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继而站在原地痛哭失声,老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教室里响起掌声。我迟钝地鼓掌,不知道要不要为自己默哀一秒。
是的,她说的很多情节我都熟悉。但我不觉得那是芙卡洛斯的刻意搓磨。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芙卡洛斯是挣不回哪怕一块面包的。她也不可能予我宽慰,她甚至不会说话。每天暂别时额头中央的一个吻是一无所有的芙卡洛斯倾尽全力所能给予我的唯一珍贵之物。与其说我是被芙卡洛斯哺育长大的,不如说是隔壁的邻居奶奶用黑面包堆砌出来的。我不能因此责怪她,或者说,即使我责怪她,境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善。希望芙卡洛斯履行母亲的职责简直就像在庭审时希望法官手边的法典跳出来为我辩护一样荒谬。
陪审团炸开了锅。也许是为了我最后这个一点儿也不尊重法律的比喻。
那位法官先生敲了敲手中小巧的法槌:“肃静!”
他转向书记员说了句什么。我觉得十分无聊,为我在法庭上回忆的童年,也为在场的所有人。对于一个十恶不赦、被控谋杀母亲的被告来说,此时此地恰如彼时彼地。
小时候我以为大家都一样。在鲁昂的乡下,孩子们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是件正常的事情,乞讨与抢劫一样有用。只要有用,这手段是什么性质还重要吗?鲁昂人从小便需领悟生活的真理,否则便难以看到明天的太阳。
鲁昂在法国的西北,从这里出发,沿瑟涅河顺流而下可以直抵巴黎。那是每一个鲁昂人心中的圣地,遍地铺满黄金与面包。我攀在树篱外偷听乡绅家的小姐们谈论小说、诗歌与戏剧,她们笑着复述包法利夫人的话:我既想死,又想去巴黎。听到这里,我知道摆在我面前也只有一条路了。鲁昂附近的人家已经被我识遍,也许我比某些太太自己还要清楚他们家壁橱里银餐叉有几只。要么死,要么去巴黎。
于是我拖着芙卡洛斯去了巴黎。启程那天我刚满十五岁,到达时十六岁已近尾声。我是在那之后才明白,我的鲁昂只是偌大鲁昂偏僻的角落、乡下、郊外,而巴黎是那么瑰丽堂皇,过去十几年的见闻相形见绌,莫若说毫无意义。融入巴黎的过程十分顺利,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倒霉剧团的女主演生病,我自告奋勇顶替了她,成功赚到第一桶金,甚至有了上学的机会。剧团长说我有天赋,唱起歌来就像塞壬在诱惑奥德赛,让他心醉神迷,他相信所有人都会和他一样,便一手包办了我的大学志愿。
“你知道的吧,几十年前,我们真的有过人鱼,据说最后一条三十年前死于西海岸,标本就藏在卢浮宫。可惜他们全都是哑巴。唉,看来塞壬和人鱼是两个物种。而你——我相信你是前者。”
于是我的命运就此与歌剧难舍难分。那时我不会深思自己天赋的由来,也不会想到,这似乎是我戏剧性的命运、或命运的戏剧性时刻一种预言式的讽喻。
我不放心芙卡洛斯,只能在外面租一间破旧的公寓,泔水和腐肉的味道会顺着窗缝渗透进屋,墙纸欲坠未坠,还有炭笔乱划的痕迹。芙卡洛斯就被我藏在这朽败的囚笼里,那时她每天清醒的时间已经不足三小时。
我早就与泥沼融为一体。芙卡洛斯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芙卡洛斯。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我抓紧她清醒的那点时间往她嘴里塞面包,她在咀嚼的余裕里用那双玻璃般的眼睛凝望我。我不知道那时她在想些什么,追忆往事,还是追悔莫及。
我该恨她吗?我不知道。关于我的原生家庭,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也许这根本就算不上是个家庭,逃离自然也无从谈起。
第二次开庭前,律师先生前来探视,与他同行的是一位陌生男人,他自称心理医生。他们请我再多说一点,关于我的家庭成员和我的故事。
我摇摇头:你们的努力都是徒劳,何必再为我费心?
他们说,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你又为什么要认下呢?芙宁娜小姐,我们见过很多被被冤枉的人,我们知道丧气、绝望、放弃是什么模样。
我问,什么模样?
像你这样。
我想他这么说一定是因为没有见过芙卡洛斯。她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欲睡,我曾经以为这就是厌世。
芙卡洛斯和我一向离群索居,但我们都不是寡言喜独的性子。我不知道她如何无法说话,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地活下来,几十年如一日,未曾变易,但我的确快要疯了。也许我已经疯了。我不敢太过靠近别人,因为我深信内脏都已经腐烂,那股臭味会顺着说话间的吐息传染对方。也许我是一枚罐头,什么时候密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封,也不知道。多年以后,有人哼哧哼哧地用小刀划破铝合金薄板,才发现里面的肉全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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