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以后，盛京的天气与往年甚是不同，连日来的雨水冲刷着盛京的一切，倒是总让苏菁仪会想起在江南的日子。
江南的春日便是如此，总是连绵不断的阴雨绵绵，雨滴涂画在世间，打湿那攀爬在屋檐上的一朵朵嫩黄的迎春，撑一把油纸伞踏入雨幕，看一眼池塘边自水面划过的水鸟，侧卧于屋檐之下，听雨打轩窗，看混杂着雨滴的雾气缭绕。
那一切都是那般的闲适，这会子趴在窗棂旁，将手探出窗外接雨玩儿的苏菁仪，肩头随意披着一件外衫，头发也没梳成规整的发髻，只是寻了一根发带将头发绑在背后。
她一眼不错的看向雨幕之中，被冲刷的都有些树影斑驳了的新叶，心底倒是有些想念江南了，想念隔壁的大黄狗，想念那不大的小院儿，爬满整面照壁的迎春花......
姜氏踏进房来的第一眼，就是见着自家闺女没甚仪态的趴在窗前，一手探出窗外，那密集的雨珠砸在她的手心之中，在手窝里积攒出一眼小小的水洼，顺着手背，手腕流进衣袖之中。
走到窗前轻敲了一下苏菁仪的额头，姜氏关上窗户，佯怒道：“都是已经及笄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这般顽皮？煜哥儿都知道不要随便玩水的，盛京不比江南，这春日里都是寒凉的很，仔细别着了风寒。”
苏菁仪脖子一缩，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收到姜氏不满的视线后，乖乖接过秦嬷嬷递来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细细擦干后，又细致的抹上一层护手的膏脂。
昨日巧儿才寻了那春日的桃花，碾成花汁细细给她染了指甲，擦好香膏之后，这会子看上去那才叫一个指若削葱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主人，是没做过什么重活计的闺秀。
姜氏爱怜的拉过苏菁仪的手，夸了嘴今儿染的指甲真是好看，端庄坐下，而后伸手为苏菁仪将耳旁碎发别到耳后，忖度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杳杳，娘亲也不瞒你，想来你也知道，你外祖母近来身子不大康健，她最近一直念叨着，想在有生之年，见着你与霖哥儿举案齐眉的那一日，所以，爹娘只怕是不能留你太久了。”
一面说，还一面伸手为苏菁仪理着发丝，心底倒是愈发的不舍了，这怎么还恍然是只会咯咯笑，会嗷嗷哭的孩子，转眼之间，就许了人家快要出嫁了呢？
苏菁仪闻言小脸羞红，一双鹿儿眼掺着盈盈水光，自羽睫后迅速朝着姜氏瞅了一眼，随即又连忙垂了下去，只是耳根通红，盯着指尖那缠绕的跟麻花似的帕子，娇滴滴唤了一声：“娘亲！”
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倒是与江南的那些迎春相差无几，让人疼进了心里。
也让本还有些担心她不愿意的姜氏，闻声而知雅意，立刻便知道了这孩子真实的念头，现在看来，她只需好好做做，她那舍不得掌珠的夫君的开导，便行了。
想到这里姜氏便也稍稍安心了一些，在她看来，只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自是没有不愿的，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在她心中还只是蹒跚学步孩童模样的女儿，姜氏眼眶一热，又是险些落下泪来。
稍稍稳定了情绪，她斟酌片刻之后，不容置喙地开口，说道。
“待到之后，你进了镇国公府，便是世子夫人了，你舅母的意思，应该也是想让你尽早掌家，好让她能安享晚年。所以杳杳，娘亲接下来的日子，要着重教你宗妇掌家的一应事务，你可得做好准备才是。”
苏菁仪闻言，只是皱皱鼻头，轻哼一声，扯着姜氏的衣袖扭了扭，嘟囔道。
“舅母明明还那样年轻，哪能这般就将这重任丢给我？杳杳自觉年幼，宗妇的职责定是不能扛起的，所以舅母才不能撂挑子，照我来看，舅母和外祖母都得陪着杳杳，亲自教杳杳才行！”
姜氏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恨铁不成钢地伸手刮了刮苏菁仪的鼻头，疼爱的嗔道。
“你进了盛京之后，真真儿是没个正行了，越长大越回头了！为人媳，哪能想着家中婆母康健，便不学掌家的？再说了，我听你舅母的意思，想来你跟霖哥儿成家之后，现下他又担着龙武营的差事，想来一时半会儿陛下是不会让他去漠北了的。”
“所以啊，你舅母盘算着，到时候她便去漠北看看，亲眼见见你舅舅，外祖父守护一生的漠北，再说了，你舅舅舅母成婚以来，聚少离多，她也想好好陪陪你舅舅不是？”
苏菁仪顿时想起前世，舅母因病亡故，等到舅舅从漠北快马赶回之时，已经都是临近出殡的时辰了，他们二人，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未见着。
现在，舅母在她多次要求之下，寻了京中有名的大夫看诊，倒是的确发现了尚且潜伏着的病因，这段日子汤药细心照料着，已是大好了。
想来，真去漠北走一遭，亲眼见见那万里黄沙，千里戈壁，见见那点缀在戈壁之中野蛮生长的白杨，也没什么不可的......只是......
苏菁仪依偎进娘亲怀中，在姜氏衣襟上蹭了蹭，嗅嗅她衣间熏染着的栀子花香，面露向往的嘀咕道。
“娘亲，杳杳也很想去看看漠北，看看跟盛京，跟江南不一样的，以前无缘得见的漠北！”
姜氏温柔笑笑，低头碰了碰苏菁仪的额头，就像母女二人在苏菁仪幼时常做的那样，只是口中的话语，倒是一点儿都不像一位高门出身的贵妇。
“咱们镇国公府世代镇守漠北，杳杳想去漠北的话，今后有的是机会的，到时候，就让霖哥儿带着你好好的走一走，也替娘亲好好地看一看漠北的风光！”
“对了，管家刚刚来报，霖哥儿给母亲递了帖子。说是要遵陛下之命，去江南公干一段时日，想在出发前，约上咱苏家大姑娘外出踏青，请求为娘的允许，就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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