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年末,临近过年,陈聿又辞职了。
家里人表示不理解。
母亲说:“你之前那份工作,远在海城,你辞了就辞了,我不说你,但现在,这份工作,就在北城,离家也不远,你直接住家里,房租开销都省了,每天回来我给你做好热腾腾的饭菜,有什么不好?”
父亲说:“你也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那个脾气,辞职了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创业?啃老?还想不想结婚?”
亲姐:“不上班正好,你侄女最近报了个小提琴班,你帮我接送吧。”
亲姐夫:“……阿聿,是不是这家公司压力太大了?但是你也知道,这两年经济不好,裁员倒闭的公司一大把,其实忍忍就好了。”
坐在沙发中央,被围攻的陈聿双手虚拢在一起,弯着腰,双臂搁在大腿上,眼睛低垂着,一口气是叹了又叹。
家人目光灼灼,等着他说点什么。
半响,陈聿挑起食指,勾了勾眉毛,言简意赅道:“家里饭挺好,我不啃老,不想忍,也不会帮你送孩子。而且我也没30,过完今年才29。”
稍作停顿,他补充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我不想干了,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默了一霎,大伙反应过来,异口齐声道:“出发?你要去哪儿?”
陈聿慢慢直起腰,目光坚定道:“自驾游,西北!”
“这么远?”
“你一个人?”
“怎么突然要去那边?”
“别冲动,再考虑考虑?”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
陈聿答:“在城市牛马当累了,想去沙漠当骆驼。”
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只有小侄女徐嘉铭拍手欢呼:“舅舅好酷哇!我支持你!”
陈聿勾起嘴角,笑得很潇洒,“那必须的!”
……
第二天一早,从北城开车出发,到宁夏沙湖,一千多公里,一共历时十一个小时。
夜晚,潇洒的陈聿一到酒店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听了一路的《蓝莲花》,这会儿躺在床上耳边似乎还有余音。
他挖了挖耳朵,又拍了拍,终于没声了,只剩耳鸣般的静音声,滴——
他疲惫地望着天花板,昏聩的橘色灯光照出草绿色的壁纸,玻璃窗外大雪飘然而下,气温将至零下十摄氏度。
他啧了声,扯过被子,潦草地卷住身体,不由地想,大冬天的,中国那么多好去处,他必须来西北吗?
他确实好像太冲动了。
但这也不怪他,他确实觉得自己当牛马当够了。
去年第一次辞职,从海城回到老家北城,要不是亲姐威逼利诱让他接侄女舞蹈班上下课,他是真打算去自驾游的。
接送了一段时间后,被家里劝服,那点儿豁出去一切的冲动被抚平,人不受控制地去找了个工作,继续干着。
本来也没什么,牛马重回岗位做着他npc的角色,压根意识不到自己是牛马。
要怪就怪那天公司聚餐,领导临时有事提前走了,剩他们一群人胡吃海塞。
吃饱喝够,和他关系最好的同事提议去酒吧玩。
大家纷纷拒绝,说年纪大了,酒吧音乐震耳朵吃不消。
同事说:“害,我说的不是那种酒吧,准确来说是酒馆!大理,大理你们去过吧,古城里头那种酒馆,有现场乐队唱歌,有各种小酒饮料。”
一行人恍然大悟,兴高采烈地说:“走啊,这我行啊,坐着听歌不费劲!”
是工作日,酒馆人不多,但他们一落座,生意一下子看起来就红火多了。
一人点了一杯酒,配了些谁也不想吃爆米花鸡米花什么的。
坐那儿,有些人从小领导批判到大领导,又圆滑地把话圆回来,感慨领导其实也不容易。
他一直没吭声,上班上得脑子发懵。
台上一曲毕,主唱说着玩笑话调气氛,谁也不知道下首歌是什么。
忽然,有人撺掇道:“诶,陈聿大学的时候不是也唱歌吗?陈聿,上去来一首!”
“来一首!”
“来一首!”
“来一首!”
乐队主唱听见这热闹,热情递上话筒,“哪位朋友要唱歌?”
他就这么被推着上了台。
握住话筒,聚光灯搭在身上那一刻,陈聿觉得这种画面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贝斯手问他唱什么,他们一般民谣摇滚会得多一点。
他看着这和大理酒馆相似的环境,说:“就张震岳的《爱的初体验》吧。”
“得嘞!”
架子鼓敲起,拨片弹过琴弦,欢快的节奏在酒馆高声响起。
他将话筒插入架子,扶着,清了清嗓子,掐着秒进拍。
声音响起的一刹,底下响起捧场的欢呼。
而他,梦回大学时代。
夜半,散场后,他跟着导航走回去的,走了三小时,走得酒都醒了,但那璀璨的灯光和躁动的节拍还在胸腔里跳动。
他蹲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一边看手机一边抽烟。
按灭手机后,他做了个决定。
他要辞职,要做回18岁的陈聿。
但是去哪儿呢?
去哪儿呢?
抬头望着被灯光污染的夜空。
西北的一些画面就这么冒了出来。
第二天,他迅速辞职,第三天宣告家里人他的决定,第四天早晨立刻出发。
第四天晚上,在西北,迅速后悔。
这种季节,他为什么不去海南度假?找个沙滩喝酒唱歌不也很肆意自由?
操蛋的西北淡季。
嗞——嗞——大衣口袋里手机震动响起,打断了陈聿的反思。
他戴着厚手套,艰难地摸了半天,终于赶在电话要被挂断前,用嘴划开了接听键。
是他又有钱又傲慢又欠揍的好友,沈拓。
陈聿没好气应声:“喂?”
那头静了静,开门见山道:“下个月十八号,我和温迎订婚,在海城办,来么?”
陈聿知道,前些日子两个人正式好上了,婚也求了。
但是这他妈也太快了吧,不会到时候他还单着,好兄弟孩子都要落地了吧?
陈聿好奇地多问了几句,那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但很难得极其有耐心地说了些情感过程。
听到最后,陈聿冷笑:“现在抱得美人归了就愿意搭理我了是吧,你心眼真小,我和温迎相亲,又不是我的意思。”
那头似乎有笑意,下一秒把话题绕回正题:“下个月,来么?”
陈聿扭头看了眼窗外黑压压的雪影,“来不了,在潇洒自驾游呢。等你们办婚礼我再来吧,帮我和温迎打个招呼。”
“行。”
那头要挂电话,陈聿诶诶诶诶的叫住他,“你这人,咱们多久没联系了,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
“圣诞节不是刚联系过吗?”
“去你大爷的,你那叫联系吗?”
“不然?”
陈聿败下阵来,他懒得多费口舌争辩,很直接地问道:“我又辞职了,但现在有点后悔,找不到工作,能去你公司当保安吗?”
沈拓没有停顿地回答:“可以,你做保安经理。”
“哈?哈哈哈……”陈聿大笑起来,这轴得像钢筋的一样的好兄弟竟然也会冷幽默了,笑够了,他觉得精神好点了,胡扯了几句后噘嘴,用嘴唇按了挂断键。
又发了会呆,身体暖和多了,他推开被子,笨重地爬起来,在暖气的烘烤下,剥了厚重外套。
少了负累,整个人轻松许多。
他快速在浴室冲了个澡,指节长的短发没几分钟就吹干了,他懒得梳,被拨得凌乱的黑发横七竖八地立在那儿,像被风压过的小麦。
脑子宕机地刷了会儿短视频,他察觉到肚子有点饿,手机一收,外套一捞,下楼觅食。
来都来了,就这样吧,就算是屎也得尝尝咸淡再走。
酒店提供免费晚餐和夜宵,但这是旅游淡季,偌大的食堂,空荡荡一片。
陈聿端着餐盘,路过一个个菜品,黑色马丁靴踩在暗色印花地面上,每一步声音都清晰可见。
冷到透心凉的凉拌西蓝花,堆得像金字塔的已干巴巴的炸油香,勉强温着的烤羊肉串。
陈聿的眉头愈来愈紧,他对自己再度发出灵魂拷问——草,他为什么要在冬天来西北。
走到菜品尽头,他的眉头稍稍松了些,有个戴厨师帽的中年大叔正在撑着下巴刷手机,面前立着个招牌,写着:羊肉臊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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