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回去准备一二,随我去天界取虚净瓶。”
阿青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我不会还要去见天帝吧?”
扶尧浅笑道:“天帝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阿青听了,放松下来,又莫名有些失落。
扶尧道:“不过,待你收伏浑元戾气,怕是要到天帝跟前交旨。”
“这样啊……”
阿青兴奋起来,只是面上按住不表,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等离了扶尧几步远,便大蹦大跳着往弟子寝舍飞奔而去。
扶尧立在原地,许久没有离开,目光深沉悠远,轻声道:“师弟既然在此,何不出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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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身影自虚空中显现,介寿双手抱拳,垂下眼眸,恭敬冷漠道:“师兄恕罪。”
如此坦然承认偷听一事,扶尧皱了皱眉,道:“今日拜师,还未贺你,既成了内门弟子,日后便潜心修行,莫再同从前妖友为伍。”
下界妖怪成仙者中,多有妖性难除者,喜好纵情声色,往往逃下界去,为王称霸,以其仙力庇护山中尚未成仙的妖子妖孙,纵它们残害凡人,供其享乐,因此妖怪成仙的人中,虽不乏一心修道者,终究被那些罪仙累了名声。
扶尧对这些罪仙深恶痛绝,故而与道场中妖怪出身的仙徒并不亲厚,介寿曾重手打伤同门,他原存了厌恶的心思,但那日同众神从水镜中观到介寿身世,系一蜈蚣精强掳凡人女子所生,实在可叹。
众神本以为介寿少时经历坎坷,难以放下心中恨意郁结,谁料他竟很快勘破迷障,通过试炼,可见心性之坚。
介寿眉眼低顺道:“谨遵师兄教诲。”
扶尧见他如此,语气和缓了一些:“青师妹虽面上憨笨勇猛,实则心细如发,敏感多疑,始终惦记她对同门施法的禁制被泄露一事,同你恐已生嫌隙,众神虽已查明真相,还你清白,可……”
介寿会意道:“她若有疑虑,我耐心同她解释便是。”
扶尧点了点头,笑着看他,柔声道:“师兄妹之间,本该如此。”
顿了顿,又道:“她遇事冲动,说话任性,一旦生气从不顾人颜面,若冒犯一二,你……她既无法再修炼,便不要同她计较罢。”
介寿微怔,随即又垂下眼眸,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轻声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扶尧沉默片刻,叹息道:“罪仙阴险,不是你的错,无须内疚。”
说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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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正在寝舍里收拾包袱,梓英神秘兮兮的跑到她跟前说道:“哎,你知道介寿拜了谁吗?”
她头也不抬:“跟我有什么关系?”
梓英在她身边咂嘴:“魁首啊,谁料他指明要拜岐合真人!”
阿青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掉在地上,一把揪住梓英胸前的衣服:“你说什么?这家伙学医去了?”
“哎哎哎!”梓英小心翼翼的扒拉着她的手,“别说是你我了,就是几位尊神也不相信呢!岐合真人直截了当的请他另拜他师,免得误他,可他非要拜,那谁又能按着他的头要他拜别人?别人不要面子的啊!”
“靠,暴殄天物!”阿青直接将梓英丢在坐榻上,气呼呼的继续收拾东西,却没了收东西的心思,一股脑儿将东西全掀翻在地。
“我这个想学武的法力尽失,他这个全须全尾的魁首倒跑去学医了!”
梓英额上冒出汗来:“可能……这就是他的毕生所求的梦想呢!你想学武,不见得他也想学啊?”
“梦想个屁!”
阿青看傻子似的看着梓英:“一个瞎子,被禁入校武场几十年,结果打架那么叼,你说他不想学武?”
“那……那……反正你和我都不是他,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梓英把之前阿青敷衍他的话原模原样还给她。
阿青突然道:“朱黄公和他是旧识,他此番春风得意,朱黄公没去道贺吗?”
“去了呀,还送东西了呢。”
梓英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语气酸溜溜的:“他还亲笔写了一封贺信,写了好几个晚上!你和我替他扫了那么多回台阶,他一回也没给咱俩写过!”
阿青转眼心痛了起来:“我受这么重的伤,他都没给我送东西,这像话吗!”
“太不像话了!”梓英义愤填膺道,“我找他们俩说理去!”
阿青替他把门打开:“快去!”
梓英后知后觉道:“你为啥不去呀?”
阿青自嘲的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弟弟,今时不同往日啊,现在人家要是看我不顺眼,想灭我的口,就跟捏死一只虫子差不多,我可不敢跑去给他找不痛快。”
这时,屋内忽然想起滴滴的声响。
梓英拍了拍胸前的衣服,摸出灵简,看向阿青,阿青才慢悠悠的拿出自己的灵简。
“怎么只发给你,不发给我呀?是谁呀?说了什么?”
梓英眼看就要往阿青胸前凑,被阿青一指点在额头上推开。
看完传信,阿青脸上已无任何玩笑之意,神色凝重。
“我要去趟虚源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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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在殿门前停住,看眼前群山云雾,鸟鹤飞鸣。
身后有人走近,她渐渐屏住呼吸。
“为何不进去?”
是扶尧。
她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扶尧,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小声的喊了一声“师兄”。
扶尧轻声道:“不必忧惧,随我来。”
转身便要入殿。
“师兄!”阿青急促的叫他。
扶尧转身看着她,阿青问:“她……她为什么会来?”
扶尧道:“答案就在殿中,你进去便可知晓。”
阿青低下头去:“师兄不能先告诉我吗?”
扶尧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语气不自觉温柔道:“不能。”
阿青急得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师兄,不是你说的吗?尘缘已了,何须再见啊?”
扶尧伸手替她掸去发顶的枯叶,笑道:“你能记住就好,进来罢,是好事。”
啊?
阿青睁大了眼睛,一抬头,正望见扶尧眼中含笑,随即转身入殿。
她愣在原地,当下能有什么好事?那只能是——
“桓机事先取出自己的护体真气护住了你的灵脉,攻击你的阴生闭戾火是他的元神炼化而来,与护体真气同根而生,岂会相煎?现下法力尽失只是暂时的,你的灵脉并非完全腐坏,不可复苏。”
阿青看着眼前阿笙模样的女子嘴巴一张一合,愣了半晌,表情僵硬道:“他什么时候取出护体真气放在我身上的?”
眉音双眉如画,弱柳扶风,温柔的看着她道:“就是师父给咱们的镯子,你忘了么?桓机当时来到玉真宫不过几日便传信与我讨要,说是取出护体真气放在里头给鸿儿,我就觉出不对来,想来他是那时才同封某定下了计策。”
阿青嘴巴微张,呆了片刻,低头道:“哦。”
过了一会儿,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那是师父给阿笙的。”
眉音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眸中尽是柔情,一举一动皆显端庄,哪有半分凡间阿笙灵动活泼爱闯祸的影子?
眉音叹道:“连门口的大黄都把我认了出来,阿青,你……”
岐合真人此时恰好打断道:“那该如何令其灵脉复苏?”
眉音恭敬答道:“度朔山南面阳坡上有一棵桃树,同北面阴坡上那棵连理相生,山中灵雾化露,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取南面那棵树上的凝露,放入元神蕴养,养满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复苏。”
阿青急忙问道:“那我先前的灵力都能回来吗?”
眉音压抑着喉间的咳嗽,道:“阿青,桓机对你不住,恐不能同从前一模一样,但即便没有八分,也有五分,便当是我二人欠你的,今后若有所托,必无推辞。”
阿青面无表情道:“是他欠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眉音笑道:“是这个道理,即便我日后不在了,你去找他,他也要认的。”
阿青看着她许久,终究皱着眉将目光移开:“你若是身体不好,就少出来溜达罢。”
眉音点头低声道:“这便回了,这便回了。”
岐合真人按眉音所说,又仔细探了一番阿青全身,并不敢妄下断言。
扶尧道:“我多次质问桓机,他为何不肯相告?”
眉音气息艰难,面容憔悴,仍旧温婉道:“你同他相识已久,难道看不出,他就是不想向你低头?”
扶尧微怔,眉音缓缓道来:“当日扶泽大会,他族中后辈相玉与贵宫瑜贤逃下界去,干出那样的蠢事,他气的立刻就要揪人回来发落,相玉耗费一身精魂藏住两只狐狸崽子的气息,跪在他面前将头磕的血肉模糊,求他照看庇护,桓机亦是做父亲的人,如何不动容?”
扶尧冷声道:“好一个慈父心肠,下界多少稚子受他夫妇二人残害,桓机这个做父亲的倒看不见了。”
眉音叹道:“我也是如此劝他,可既受了相玉临死之托,他虽知道那对孩子的下落,又如何肯向你说出口,将他们置于死地?”
扶尧道:“罪仙之子,本就当诛,他说与不说,并无所谓。”
眉音道:“正因他存了侥幸,见你抓了那对孩子回来正法,到底生出几分怨气,就为这几分怨气,耽误阿青诊治,真真太过糊涂!”
扶尧低眉敛目:“昔日旧事,不谈也罢。”
眉音笑道:“我谈起这桩旧事,也是为了告诉你,别同他一般,为了争口气,废了阿青一身好本事。”
扶尧同她四目相对,目光平和,语气平静:“桃树凝露之事,玉真宫自有决断。”
眉音道:“那便好了,我这就告辞。”
说罢,她转向阿青道:“你我虽已阴阳相隔一回,到底缘分匪浅,得以仙界相聚,我久居仙界,本该对你多加照拂,可谁知……”
眉音憔悴的笑了一笑,看着她,声音柔和:“你今日要离开的事,我听说了,其实神仙之间也看出处,玉真宫声名在外,不会教你受委屈,若是无门无派的散仙,到哪儿都容易被人踩上几脚,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仙途漫漫,你又是孤身一人,今后……就少任性些罢,啊?”
阿青抱臂垂首站在一旁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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