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正时分,乌云笼罩在禁城上空,不到片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打在琉璃瓦上劈啪作响。
重华宫的宫人们如泥胎般站在殿外,守着门窗紧闭的宫殿纹丝不动。
淙淙大雨中,凉风透过窗牖之间的缝隙吹入殿内,将窗纸吹得鼓凹作响,犹如深深浅浅哀怨地叹息。
殿内几座巨大的鎏金灯树,将拔步床上躺着的人暗灰色的脸照耀的一览无遗。
姜瓖迷迷糊糊中感到喉咙间的灼痛不断蔓延至小腹,仿佛五脏都已被烧化成灰。
“没想到,你的命还挺硬。”威严之中带着慵懒的声音在床榻附近响起,令姜瓖一震,虚弱地转头看向眼前身着明黄织金凤袍的女人。
只见她悠闲地靠坐在太师椅中,玉手轻轻拨弄着腕上晶莹剔透的流珠,明润的朱唇启口道:“九年了,一想到要送你上路,本宫还真有些舍不得。”
“萧芸卿,你不得好死!”姜瓖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在她身上捅出几个血窟窿,“我早已不惧怕生死。我相信,终有一日,有人会用你与萧炎的血,祭拜我已故的亲人!”
萧皇后“啧啧”两声,饶有兴味地听完,嗤笑道:“姜瑶难道不该死么?她胆敢背着本宫,在掖庭宫那种下贱之地生下孽种,血崩而亡真是便宜了她!”
“她有何罪?”姜瓖赤红着双目,口中发出兽般的吼声,“是你当年不安好心,阻拦我们姊姊期满出宫,将我们强行留在喜食丹药的狗皇帝身边。若不是姊姊被逼着喝下绝子汤,生产时又怎会血崩而亡?!你才该死!”
她身子剧烈颤抖着,不断从口中咳出暗红的鲜血。这一动气,便是油尽灯枯,躺在床上微弱地喘着气。
萧皇后伸出手狠狠捏住她的下颌,道:“你偷养孽种九年,该死之人是你!”她别有深意地一笑,“本宫还未说出,更挖你心肝的事儿呢。”
姜瓖看着她阴骘闪着暗光的双眸,瞳孔一缩,喃喃道:“不……不”
萧皇后缓缓起身,唇角扬起一抹胜利者的笑意,“你猜到了?”
她将一个草编蛐蛐笼子扔在床上,徐徐吐出一句话,“李景昀今日已被官家赐了鸩酒,你们一家人很快就要团聚了。”在大笑中扶着宫人转身离去。
姜瓖染血的手指颤抖地握住笼子,喉咙内拉风箱般地喘着气,在锥心的痛楚之下,她好似看到一名瘦弱的男童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喊着:“母亲,救救孩儿……”
“昀儿!”
姜瓖挣扎着醒来,随着视线逐渐清晰,这才知晓回到了掖庭宫四面漏风的住处。
自前日在禁城废弃的河道中醒来,她在无比震惊中不得不相信自己竟然重生了。以至于每次睁眼,都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阿瓖,你醒了?”一名满头白发的老宫人惊喜地抹着泪,“自你们回来后,你就高热不退,我真怕你挺不过去。”
“秦嬷嬷……”姜瓖艰难起身,在炕上摸索着,试图推开墙角活动的砖石,却被秦嬷嬷扶住,目光示意窗外,低声道:“一切安好,你放心。”
姜瓖会意,感激地道谢。
秦嬷嬷还要待说,听得“咣当”一声,几名太监踢门而入,不由分说地将炕上的姜瓖揪起,拖拉着向屋外走去。
“秦……嬷嬷!”姜瓖不遗余力地回头,与被踢倒在门前的秦嬷嬷对视,眸中满是恳求。
屋外风雨交加,姜瓖战栗着咳个不止。她被堵上嘴,捆上手脚后扔进一辆密闭的马车内。
重生后她的求生之心比前世最艰难时都要强烈,挣扎对于无比虚弱的身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她要尽可能积攒体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负责押解的两名太监见她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贪婪的目光纷纷打量着她,讥笑两声议论着。
“她便是当初乾清宫有名的女官?怕不是公公们眼神儿不好使了罢,瞧着她面色枯黄,胸前也不饱满……”
“据说她被贬至掖庭宫十年了。之前锦衣玉食供养着,和冷宫的日子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自然比如今水灵。”
“听说她姊姊比她更好看?”
“呦,那可是绛丹案的罪魁之首,不好看能被官家内个么?”
姜瓖垂目,遮住了利刃般的目光,暗暗将二人的容貌记在心中。
片刻后,她被太监推下马车,一路拖拽而行。
坑坑洼洼的黄沙路面上到处都是雨后积洼的水坑。
太监故意将她拖至水坑中,衣袍瞬时裹满了泥浆,紧紧包裹在身上。右侧手臂和腿部在砂砾的摩擦下,早已磨破了皮,溢出了血。
姜瓖咬牙忍着痛,无比担忧秦嬷嬷在屋内能否顺利应付搜查的人。
突然间太监停了下来,将她推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满是泥浆的院中跪着几十名获罪的宫人,时不时发出隐忍的哭泣声。
一名脸色蜡黄且长满了雀斑的女官,一排排仔细睃巡着,遇到年纪幼小的杂役,便仔细核对着五官,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她鹰隼的目光停在姜瓖身上,便有太监狠狠揪住其发髻,强迫抬头正面示人。
“姜瓖,你说,这掖庭宫内是否藏着一名九岁的孩子?”
姜瓖在头皮疼胀之下,坦然与她对视,恭敬地说道:“翠荣姑姑,奴婢从未听说。”
翠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继而向身旁的几名太监颇有深意地笑道:“姜瑶若有幸生下皇嗣,如今也得有九岁了。”几人登时笑作一团。
提到姊姊,姜瓖眼前逐渐浮现悲惨至极的一幕。
那夜,熙宁帝在就寝前服用了绛丹,又命人唤来四五名来历不明的女人和娈童在殿内颠鸾倒凤。
她与姊姊姜瑶身为御前女官,早已见识过这丸丹药的威力。官家服用后总是会兽性大发丧失神志,转日醒来却精神百倍,被他称为采阴补阳之术。
听着寝殿内的惨叫声在半个时辰后逐渐消失,姊妹两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不中用的东西,朕还未尽兴……”伴随着官家的训斥,内监满头大汗地打开了殿门,试图将她二人拉入殿内救急。
姊姊一把推开她,笑道:“公公让婢子入内侍候即可,殿外总要有当值的女官,皇后娘娘查起来才不会露出破绽。”
她死命拽着姊姊的衣袍,下跪哀哀恳求:“公公,陛下若临幸嫔妃,婢子这就传敬事房总管前来伺候。若让皇后娘娘知晓……”
太监情急之下猛地一脚将她踹开,讥笑道:“贱人,胆敢阻挠陛下的好事,兴许下一个就是你。来人,看住她!”握住姊姊的手臂将她拽入殿内。
厚重的殿门在姊姊绝望的回眸中快速关闭,她跪在殿外寒凉刺骨的金砖上泪如雨下,听着殿内的声音心如刀割。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萧皇后夤夜前来见官家昏睡不醒,地上还躺着两名不省人事的女人,她铁青着脸,凌厉的目光睃过殿内,道:“寝殿内怂恿陛下服用丹药者,全部处死。当值宫人知情不报,每人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话音甫落,殿内的哭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她膝行至萧皇后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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