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琴语铮铮,那雕栏勾着圆月,风声微微,带来无限的叹息。
一人正趴在在朝阳阁顶的栏杆上。
她着月白色襦裙,上缀着碎洋花夹蝶花色,绦绦双髻,垂下来的发丝正随风撩人心意。两弯秀眉紧皱着,嘴里嘀嘀咕咕:“传了那么多书信,一封没回就算了,眼下正是月圆之时……”
朝阳阁前一片光亮,万千孔明灯升起。
“涟茹,不来放灯么?”身后有个年轻男子,穿着深蓝色藏金暗纹圆领袍,拿着一盏莲花水墨画的孔明灯。
被唤作“涟茹”的女子娇俏地回头笑了一下,“师哥,我还在等人呢。”
“年年如此,那传说中的婚契看来只是一句话吧。”严如金摇摇头,他的这位小师妹可谓是磐石不移。
“胡说什么呢?我和李舒道从小就!”慕涟茹被风呛得咳嗽了一声,再转眼——浓云飘转,月已高挑,她好似动摇了一般:“师哥,李舒道不会的。”
李舒道是个很好的人,从小就是个很好的人。慕涟茹默默念道。
这婚契,还是她花了一个摘星果求了爹娘好久的呢。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凝神化的果子,虽然长得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但是也是她朝乾夕惕做出来的。
面前的灯,炽如明晨,她想了想,手指幻金光挑画,一个摘星果图案在灯上幻化。
那灯却在天上飘飘转转,始终不肯飘远,于是慕涟茹心里着急,本想灵力送它上去,结果一时不察力道大了,那灯也挂在了树梢上。
又是几年阴晴圆缺,那灯却始终悬在那树梢,如幽魂般不肯离去。
万灯前,朝阳阁的檐顶,慕涟茹正用法术弹着面前的孔明灯玩。那被弹过的孔明灯身形一晃,下面的人惊呼,一声完就见那灯如顽童玩笑般颠了一下,然后乘着力飘摇直上。
“还是不来么?”慕涟茹看着那树梢上颜色发黄的旧纸灯,默默叹道。
这几年,时如逆旅,她也从当年的豆蔻长到了如今的碧玉年华。飘渺宫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人,当年盛极一时,多少人吹捧这名字得仙家道义。现在提到“飘渺宫”三个字便是唏嘘一片。
她也没什么好挂牵的,当前的要紧事就是拿着婚契去退亲,然后再做打算。思及此,慕涟茹翻身而起,于月色下开始了她的坦途。
小山重重,大山嵩嵩,慕涟茹一人一剑穿梭在流水瀑布上。
只是距离越近,涟茹越觉得身上重,修道之人如若长期使用灵力便会神思倦怠,也会招惹一些怨灵恶鬼附在身上,如此便是“身子重”的原因。于是她唤她的剑在最后一座小山前停下,挎上包袱扮作寻常人打算在山脚的村子里住下。
可刚蹚过村口的那条河,一个巨大的木牌子就砸了下来。幸好慕涟茹的剑——静姝立马挡了上去,砰嚓一声,那木牌差点裂成两半。
“好静姝!”慕涟茹轻唤一声,额上的汗擦着扬起的嘴角落下。她握剑一挑,三个篆字现于眼前——婴灵村,奇也怪哉,这诡异的几个字上倒附了一层清透纯粹的灵力。她望了望周围,这村口寸草也无,刚刚那么大的响动竟然连人声也无,这倒是怪事。
只是越往里走,身上便越重,慕涟茹揉了揉袖口上的花样,那是师父为她绣的符文,一般邪物侵不了身。做戏做全套,她蹲在角落换了身粗布衣裙,又往袖口裙裾上抹了些尘土,微微改了样貌,才往前去。
此时是傍晚,余热未尽,倒也有不少人在小路上行走。
一窈窕女子正拿着锄倚靠在木门前歇气,看见慕涟茹眼前一亮,却也不敢上前。
慕涟茹凝神探息一番,这女子眼底清澈,神采奕奕,倒也不像是邪灵。于是她微弯嘴角,欠身道:“姑娘,我是去河嘉郡探亲的,只是山高路远,脚重难行,此番只想找个借宿的地方。”
那女子闻言却谨慎了起来,她握紧了锄,身子稍稍往后靠了一些。那屋内似乎还有人,刨木头的声音沉稳舒缓。
“这是我的文牒,”慕涟茹心道还好准备了一手,见那女子仍面露狐疑,她只好掏出婚契,咬帕扭头憋了几滴泪道:“此番也是为了找我那自小就订了亲的未婚夫,我已这般大了,却还不来迎娶,可我又实在心悦于他,于是……于是……”
只见慕涟茹身形一晃,气息一短晕倒在门前。
静姝变成发带藏于发间,心道它家主人真是好心计,同时又为它家主人叹惜:这么多年了,不学会这些技俩还真不好活下去,毕竟师父闭关、师兄不知所踪,偌大个飘渺宫只剩她一人支撑。
“阿哥,这姑娘身量纤纤,面色苍白,倒像是真可怜。”
“嗯,妩妹把她扶到榻上罢。”
话毕,慕涟茹就感觉一双带着薄茧的手将她抱了起来。虽说她特意使了法术让自己更轻了些,但是行路许久身上也不知道附了什么。此时被一举抱起,都有点惊讶这女子的手劲了。
果不其然,耳边就传来一声惊叹:“呀,这姑娘看着瘦弱,还是有点重啊!”说罢,还瞟了瞟慕涟茹身前,悄声道了一句:“真令人艳羡。”
慕涟茹耳朵“腾”一下红了。
“不正经。等下把帐帷牵下,我去采些菜回来。”
“知道啦,阿哥,我去把小屋的床收拾出来给她,好么。”妩妹讨巧地说道。正是这一句,慕涟茹感觉到不对劲,这两人似乎不是兄妹。
“好。”
趁妩妹去收拾,慕涟茹悄悄起身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大致干净简朴,放眼望去,青色的纱幔正被风拂着,桌子椅子都打了花样。桌上的篮子里摆了针线和书,旁边还有几束新鲜的荷花和莲蓬,对面屋里的小吊炉上正“噗噗”地烧着水。身前的帷帐上还缀着红色的同心结,花样繁复倒是十分精致,可见做的人手巧。
没想到妩妹看着比她还小,居然都成亲了?飘渺宫只有他们师徒三人,涟茹对这些倒也没什么想法,只是看到外面的女子和她生活得全然不同还是会有些震惊。
身子愈发重,慕涟茹凝神甩了个结界,让静姝幻成她的样子躺在床上,就势打起坐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身上便清爽起来,只是刚出结界就有些不对劲。
妩妹正抱着她阿哥的手臂呜呜地哭着,时不时还朝静姝望了几眼。
刚想换回去,见状也不敢动了。
“阿哥,都是我的错,这样的弱女子,她开口我就应该帮她的……”
“不是你的错。我已经让张大哥请了木郎君来,他医术好,应能救她一线。”
“也只能盼木郎君妙手了。怎么好好的人,说没气就没气了……”妩妹抹着泪道。
慕涟茹闻言狠狠瞪了静姝一眼。这厮怎么幻化这么多回了,还是改不掉本性!真是不称职。
静姝委屈,剑本来就不会呼吸的啊。
看来只能偷偷换回来了,等那什么木郎君来了,一诊脉她再一活,不得把众人都骇死。
慕涟茹轻轻拨了个诀,那扑腾的小火炉便弹了一下。趁那两人扭头去看时,慕涟茹一把掀开静姝就躺了下去。静姝委委屈屈地变成发带被压在脑后。
门外余晖未尽,倦鸟归巢。只听得一阵细小的叮呤哐啷声,一人匆匆地赶来了。
“木郎君,快来!”妩妹有些着急道。那郎君颔首,又加快了脚步往床前去。
这人步履轻盈,倒似修道之人,只是身上不见半分灵气。刚近身,那扑鼻的栀子香便透了满身。
“还请妩娘子帮忙,将手牵出来我好搭脉。”木郎君的声音如清泉悦耳,沁人心脾。慕涟茹忽然有点理解了师哥说的幻花宫那派的厉害了。声音、容貌都可影响人心。幸好这木郎君身上未窥见半点灵气,不然等他学会了幻花宫的秘术,那天下人可要遭殃了。
慕涟茹的手软趴趴的,木郎君妥帖地覆了一块丝帕。那丝帕轻轻柔柔带着木郎君的体热,慕涟茹只感觉虎口处有丝丝点点的痒意。她有点好奇这位木郎君。因为她从骨龄上探知,这郎君年岁只比她略小一些,怎么年纪轻轻便能成妙手了呢。
慕涟茹只这么想着,也没刻意控制气息。
那木郎君沉默片刻,忽然捏着她的手臂往前一提,慕涟茹整个人被带起来,正发懵时,一只手掌心发力在她背上狠狠拍了三下。
“哇——”一团含着杂草污泥状的东西从涟茹口鼻中扑出。
……涟茹瞪大了眼睛,此时只想把那木郎君吊起来打一顿。虽说是从口鼻中扑出,咽喉也是十分不好受。她感觉喉咙里积了一团如乱麻的枯发,乌泱泱的遭罪。
感受到鼻子被捏住,涟茹心道不好,这厮竟然还来!
“姑娘,别动,”这话后,鼻子被捏得更紧了,那厮竟然还温声道:“待木某给你扎上一针就好了。”
涟茹心里纳罕: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治疗术,哪来的野方?
“木郎君,你且在这里为这位姑娘施针,我和妩妹去做饭,劳累奔波,天已黑尽,务必吃了饭再走。”
那木郎君点了点头,道了声“叨扰”。
等人走尽后,这木郎君松开了手,沉声问道:“非妖非怪,脉象不似常人,你是何人?”
慕涟茹想起身,无奈被针制住了。她柔柔怯怯道:“阁下这般仙姿绰约,莫非是仙道隐世之人?”
“巧言令色。”针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慕涟茹只觉得手上筋脉被针订着,动一寸便会被搅断,只好开口道:“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木郎君低头思忖着什么,但手上的力度不减。
“静姝!”慕涟茹低喝一声,静姝剑应声而出,剑气凛然,慕涟茹回过神又喊道:“束!”
静姝便由剑变成了软韧的长条,径直朝木郎君身上缚去。
不料刚出帷帐,那凌人的气势便骤然而止。慕涟茹硬挺在床上,隔着纱幔瞧清楚了静姝的现状——它被攥在一只修长的手里,还不死心地扭着身子。
“有意思。被水棘瘴缠住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木郎君朗声道:“这位修道之人,你的剑也中了瘴毒了。”
这人看着为人正派,说话却那么令人讨厌。慕涟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又因为被制住了,所以只能跟挺尸般不吭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