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
入眼是层层米白色的纱帘，似是由鲛绡织就，阳光透过纱帘撒在身上的棉被之上，朦朦胧胧的。
翻身坐起，被子从身上滑落，堆在一起，看起来软绵绵的很好睡的样子。
迟戍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床，发现床尾处的墙上嵌着一块上好的寒玉，正散发着丝丝凉气，枕头里侧散落着几本话本和一条两边带着细线的长条形的加厚棉布，外侧则叠放着一套很眼熟的衣服。
迟戍这才发现自己仅穿了一身里衣。
拿起衣服穿戴整齐，衣服上沾染着被熏洗过的清爽气息，接着把床铺整理好后，迟戍出了房间。
小卧房的旁边是一间小书房，沈联正斜靠在书案前，手指间捏着一块晶石正对着照进小书房的阳光仔细地瞧，阳光经过晶石的折射在他脸上布下光斑，迟戍看着眯了眯眼睛。
沈联余光瞥见有人来，收起晶石对迟戍笑道：“来啦，睡得怎么样？”
迟戍抿着嘴“嗯”了一声，又觉得太过于冷淡，接着补了一句，“很好。”
“那就好。”沈联微笑着招呼人来书案旁边的小矮桌坐下。
矮桌上正温着热茶，迟戍走过来坐下，淡淡的桂花香钻进鼻间，还是昨晚的那种茶。
他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沈联看出他的踌躇，询问道：“大巫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你昨天脱我的外衣了？”
话刚问出口，迟戍便沉默了，直觉自己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沈联也愣了一下，转而笑眯眯道：“是呀，没脱衣服的人不能上我的床哦。”
更奇怪了。
迟戍以手掩唇轻咳了一下。
沈联似是后知后觉，才慢悠悠地继续补了一句：“外面的脏衣服。”
迟戍：……
其实他们修道之人有灵力傍身，随身衣物一月不换洗也不见得会脏，但沈联却是个穷讲究的，是绝对不接受人穿着穿过的衣服上自己的床的。
沈联有意逗他，昨夜推杯换盏间，江听鹊这个闲不住的把迟戍的户口翻了个底朝天，才知这个看似沉默稳重的古巫族首领实则却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逗几下就会有些不知所措。
而自己身边这几个人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逗弄他们就像逗弄一个乌龟一样，它要么只会四脚朝天地装死要么就缩进壳里不搭理人。
突然碰见迟戍这么一个好玩的，像一只懵懂的小兽崽儿一样，沈联恨不能把它放倒在地，用手指抵着他不让起来去挠挠它柔软的肚皮。
太坏了，沈联心想。
但也不能老是逗人家，言归正传，沈联终于想起正事来了，掏出自己的“策划书”，准备给未来的合伙人讲解一下自己宏伟的建网计划，希望能率先在域外开拓市场。
沈联绘声绘色地给迟戍讲解了灵网的运作原理和业务规划，并顺手把自己的灵犀角架到迟戍鼻梁上让资方体验一番。
璇玑峰主做的这版“眼镜”，是整体用晶石打磨出来的，所以没有框架，此时迟戍戴上更透出几分禁欲的气息。
迟戍闭目感受，沈联托腮欣赏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开了会儿小差，思维发散：如果迟戍是现代社会的人，这模样一定会被分类为霸道总裁那一挂的。
“这在晶石上刻画的法阵或许还能更精进一下，将来我们两方合作，若信得过我，我可请我族玄纹部长老出山与你方前辈共同研究。”
迟戍摸索片刻出声，打断了沈联发散的思绪。
古巫族分五支，其中一支玄纹部精通阵法，沈联久仰其大名，从派江悬舟去往域外明泽时沈联便想着不仅要找到“原材料供应商”，更存着拉古巫族“技术入股”的心思。
如今迟戍主动提起，沈联自是乐意之至，便点头同意。
“再者，我觉得这制作灵犀角的晶石换做我族的冰晶石或许会更好。”
迟戍不愧是古巫族大巫，仅摸索片刻便察觉到了其中问题。
沈联也不隐瞒，同意道：“正有此意，普通晶石所含灵力不足以支持多层法阵刻画，也承受不了太多芥子中的灵识之力，而冰晶石则刚好可以弥补其缺点。”
迟戍颔首。
事情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沈联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又弯下腰笑眯眯地对迟戍说：
“若大巫首肯，我们先击掌为誓，之后便去我门内天枢峰过一下明路。”
迟戍张开手掌，沈联伸手上前在他掌心轻轻一击，柔软的感觉一触即逝。
*
天枢峰殿外月台上，大长老正在打太极，动作如行云流水，见两人来，慢慢收势，手掌下压，灵力归于气海，周围树木也随其动作静止下来，空气似乎凝固，周围变得针落可闻。
迟戍率先踏上月台，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涟漪，周遭树叶又重新沙沙作响，蝉鸣声从其中传来，空气流通起来。
大长老眼中精光一闪，立马凑上前去上下打量了迟戍一番，捏起迟戍小臂，闭目感受，嘴中还念念有词：“髓海通明，根骨上佳。”
随后抬手轻按迟戍后颈，沿大椎穴向下轻划三寸，“华盖覆顶，命属生星【注】。”
又双指并拢，直点迟戍眉心——
“孤星伴月……命犯红鸾？？？”
沈联及时出现，一把把迟戍拉到身后，讪讪笑道：“大长老，这位是古巫族迟戍大巫，我们来商讨灵网合作事宜。”
大长老：……
大长老立即站直身子，抚须微笑道：“原来是迟戍大巫，久仰久仰，快快入殿一叙。”
迟戍现在已经锻炼的波澜不惊，随沈联一起先行入殿，隐约听见身后传来锤掌遗憾的惋惜声，“唉，又一个别人家的好苗子……”
虽然早上两人做了口头约定，但真到签订灵契的时候，“股份”怎么划分、后续合作如何展开，古巫族提供冰晶石让利几成……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成了难为人的大问题。
沈联一个甩手掌柜，大长老只管把控大局，两人都被这些细节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又请来了管账的玉衡峰主。
迟戍平时看着一点脾气没有很好说话很乖的一个小年轻，到了谈两方合作的时候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薄唇微抿，面色严肃，别的倒同意的很痛快，但涉及到古巫族利益的时候是滴水不漏。
玉衡峰主也是个奇人，以财宝入道，也算是九野八荒的独一份，是个出了名的守财奴。别人修气他赚钱，还真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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