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晴叹了口气,目光在旁边集体鼓掌的众人脸上扫过,又在看到站在最后的周远时收回了视线。
捧着花陪姜影去休息室换完敬酒旗袍再出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姜鑫陪姜影去给亲朋好友们敬酒了,覃晴一个人站在会场外环顾了一圈,婚宴上的人全都互相认识,他们推杯换盏、热络闲聊,就没有一桌是她可以插足之地。
与其让她觍着脸挤进陌生人中间被集体围观,她还不如自己回家泡方便面。
覃晴刚要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就听身后的服务员大姐叫她:“丫蛋,你花忘拿了。”
她只好转身接过捧花抱在怀里,另一手扯着长裙摆往楼下走。
见一楼的楼梯旁放着一个立式垃圾桶,覃晴便毫不犹豫地将花丢了进去。
丢完花再一转头,正好与从玻璃大门进来的周远撞上了视线。
他应该也看到她丢花的动作了,因为他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垃圾桶,之后才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覃晴有一点被人抓到把柄的心虚,但随即又释然了。反正她明天就会离开贺城,管他怎么看她呢?
她冲他点了下头算是告辞,之后就要继续往门外走。
听姜鑫说她们这里的规矩是新娘家送亲的人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离开婚礼现场,否则就会不吉利。
看来,周远应该是代表新郎家人来送新娘家客人的。
覃晴觉得她自己走就可以了,不需要周远送。
周远确实也没有想送她,而是在她经过身边时开口问她:“你还没吃饭吧?”
覃晴停下脚步:“我不认识人,不好意思去别人桌上吃饭,我就不吃了。”
周远说:“没事,你来我们桌吃吧。”
覃晴稍稍犹豫了一下才答应:“行。”
早上她就没吃东西,现在还真有点饿了。而且,她来了贺城这么久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明天就要走了,她总得尝尝这里有名的东北大米吧。
覃晴转回身,双手提着裙摆跟在周远身后一起往楼上走。
周远本来个子就高,现在穿着西装更显得腿长,至少从覃晴的角度来看,满屏都是他的大长腿。
其实周远之前并没有固定在哪桌吃饭,因为他一直在忙碌。有后来的客人他要接待,有先离开的客人他也要去送。
现在,周远也像之前覃晴那样在会场外环顾了一圈。
已经有吃完饭的人们拿着塑料袋在各桌打包剩下的菜了,几个中年大叔也收罗了两瓶白酒凑到一起继续碰杯豪饮。
一片残羹剩饭中唯有那张被周琳等年轻小辈们坐着的桌子还算保持完好。
周远带着覃晴过去,拉开了周琳特意帮他留着的椅子,叫覃晴:“你先坐吧。”
周琳看向已不客气地坐在自己身边的覃晴,又抬头不满地冲周远道:“大哥,你把她带来干嘛呀?”
周远状似安抚地拍了拍周琳的肩膀:“别说话,好好吃饭。”
覃晴看着果然不再说话却对她怒目而视的周琳挑衅地一笑。
这周远说话还真管用,好像不但弟弟妹妹们都听他的话,连长辈们都把他当主心骨。
因为刚才婚礼的时候,紧张的二叔二婶来找周远问了好几次事,门口收钱写礼单的姑父和表姐也来找他拿主意。
周远走去后面的空桌旁搬了把椅子过来,众人就极有默契地挪着自己的椅子给他腾出了地方。
周远站在周琳身后冲她道:“往那边挪点。”
周琳噘着嘴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两下,周远便把自己的椅子放在了覃晴和周琳的中间。
对面不明就里的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其中一人开口问周远:“大哥,这是你对象呀?”
周远没表现出尴尬或者害羞的任何情绪,而是边把撕开塑料皮的一次性筷子放到覃晴面前的餐具上,边坦荡道:“不是。这是影子的朋友。”
周琳坐在一旁小声嘟囔:“我大哥才不能找这样的对象。”
周远没再接他们的话,而是转着桌上的玻璃盘,把可乐转到面前问覃晴:“你喝可乐吗?”
“不喝。”
周远便起身离开座位,一会又拿了壶热水回来,给自己和覃晴各倒了一杯。
覃晴其实看到了周远为她提供的服务,但此刻她实在无暇顾及。
她用筷子挑了一口碗里的米饭,果然松软可口,稻香浓郁。
她笑着冲周远道:“你们这的大米可真好吃。”
这是周远第一次见她笑。
他看向她时眼中也带了几分温柔的笑意:“那你多吃点。”
*
第二天早上,覃晴醒来就觉得头疼的厉害。抬手在额头上贴了贴,那温度不用测就足以表明她是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用冷水洗头,还是穿着单薄地在室外打架导致的,反正昨天晚上她就开始觉得特别冷,穿着加绒睡衣再盖着厚厚的被子却还是不暖和。
覃晴挣扎着爬起来去卫生间洗脸,她等会还得去火车站呢。
依然冰凉的水冻得她想流泪,她强忍着把水扑在脸上胡乱划拉几下就伸手要去架子上拿洗脸巾。
可那个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了。
她忘了,洗脸巾前天就用完了。她去市场外那号称各类商品应有尽有的半小时生活圈里问了好几家,都没有卖洗脸巾的。
有一位老板告诉她,镇上的人不认那玩意,所以大家都不进货。他还提醒覃晴可以上网买,毕竟现在网购那么方便。
覃晴只好在他那里买了一条毛巾。
用毛巾去擦脸上水渍的时候,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虽然马上就要离开了,但覃晴还是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抽风地跑到这个破地方,绑不了银行卡、取不了钱、买不了家具、快递丢了、冻感冒了、还没有洗脸巾……
覃晴扔下毛巾来到客厅,边哭边用胶带把那四个装着她衣服和杂物们的纸箱子重新缠好,又拿出手机要给周远打电话让他来取件。
可即将按下拨号按钮时她却停住了手,她要把这些东西寄到哪里去呢?
她在北京租的房子已经退了,她四年间一个朋友都没有交下,她更不可能把东西寄到广西老家去。
而且她还悲催地发现,就算她能自己带着这些箱子坐火车,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火车站,因为这小镇上根本就没有出租车。
她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了。
覃晴起身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蜷缩在被窝里放声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是哭得有些缺氧了,脑袋晕乎乎的,眼皮也变重了。
覃晴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有人在敲门,但她迷迷糊糊的,听得不太真切。
一会,敲门声停了,手机响了起来。
覃晴拿起看了一眼,不认识的号码,她实在不想花力气去应付,就直接按了挂断。
安静了不过半分钟,手机又响了。
覃晴再次想要挂断,却看到来电显示是:快递大哥。
她以为是那一箱鞋找到了,便按了接听键冲着手机有气无力道:“喂?”
浓重的鼻音和哭腔让站在门外的周远愣了好几秒,之后他才开口:“你买的家具到了。”
什么家具?她都绑不了银行卡,能买什么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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