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着。
如今已入后半夜,寒气逼人,唯月光倾泻,洒的路两旁亮堂堂的,隐约认得出那马车旁的牌子上刻着四个大字“永平侯府”。
赶马的妇人怕是有些困意,将头倚在门窗上打鼾。马车内传来几声低低地咳嗽,妇人咂摸咂摸嘴,抬手用袖子抹脸,转头冲着马车内道:“二姑娘,霜寒露重,老奴再为您添件衣服吧。”
马车内答:“不必劳烦嬷嬷了,韫二不冷。”而后又问:“几时了?”
“回娘子,已是丑时末了。”
车内未应,只是咳嗽声愈发厉害了。
妇人侧身将脸贴在门缝上,只得瞅见个恍惚的人影,脸上的愁容不由得多了几分:“姑娘莫怪侯爷,只是这几日府上事务繁多,侯爷抽不开身,里里外外忙着打点,竟也找不出人手,只得派我这个老婆子来,等再过一两个时辰,便到京都了,到时候姑娘与侯爷便能团聚,如今姑娘再睡会吧。”
肖韫玉原是有些困意的,正握着手炉闭目养神,听得嬷嬷这番话,此刻也无了睡意,肖韫玉离府那年才十岁,如今已过八载,莫提侯府上下未曾有人到庄子上看她一眼,就连他的生父永平侯都没过问她的死活,如今冷不丁差人接她回侯府,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张消瘦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的表情,只是咳嗽时捂着胸口微微蹙眉,再加之走的时候匆忙,一天了,肖韫玉水米未进,那单薄的身子怕是又孱弱了几分。
此刻,肖韫玉只想快些到京都,好喝上一碗热茶。
*
永平侯府虽掌着灯,府内却静的出奇,除了后院柴房传来的几声犬吠,便是佛珠攒动的声音。
正坐在堂上的便是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邹晋兰。她虽阖眼小憩,手中转动的佛珠却一刻未曾停下,连肩上披着的长袄滑落都未曾发现。
“夫人!回来了!…回来了!”只见从外边闯进来一小厮,一边跑一边喊!在这偌大空旷的府邸显得尤为突兀。
邹氏陡然起身,挂在身上的长袄滑落在地,她迎上那小厮,神色复杂:“嵘儿回来了?”
那小厮垂眸,结结巴巴:“不…不是大姑娘。”声音又比刚才低了几分,“是二姑娘。”
“二姑娘…”邹氏心下一惊,“韫二回来了。”
那小厮捣蒜似的点着头。
“许久未见,母亲可还安好?”多年未见,肖韫玉越发瘦的厉害,没有别的官家小姐杏面桃腮,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是憔悴,就连那双曾经含波流转的眼睛如今也是有些红肿发青,眼窝都凹陷了许多。
独独那如玉雕的带痣鼻梁还挺立着,垂眸时长睫压下来,颇有点我见犹怜的架势。
而她虽身着雪白银线绣荷夹袄,但不难发现已经浆洗的有些发灰,除了头上挽着的一枝玉簪,全无别的配饰。
邹晋兰心中像是打翻了一碟醋,酸涩无比,肖韫玉虽不是她亲生,但养恩胜似生恩,韫玉是她带大的,刚学会说话便唤的她母亲,如今受了这般委屈,她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邹氏红了眼眶,落下几滴泪来,“怎么瘦成这副模样?”这句话一问出口,邹氏便有些后悔了,赶紧又说:“莱阳不比京都,韫二受苦了。”
肖韫玉瞧着邹氏的眼泪七分真三分假,于是伸手用帕子替邹氏擦了擦泪,柔声道:“母亲怎的哭了,莱阳到了冬天是极寒的,虽有袄子傍身,但到了冬日夜里没个炭火总归难熬。”她自己说着说着竟也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偷瞄着邹氏脸上的神情。
那邹氏果然疑惑:“没有炭火?怎会没有炭火?我每年都拨了开支托人捎去莱阳。韫二未曾收到?”
听到邹氏这样说,韫玉又觉得她话不假,继而又试探道:“母亲不知,莱阳那地方穷苦,生不出庄稼,怕是院子里想种些花草,价格也要多出京都一半都不止。如此一来,娘拨来的,自是不够的。”
“胡说!”邹氏脸色霎时不好看,拉过韫玉的手,细细盘算:“我每年春分拨出二十条银锭,五块金饼,布匹一车,那可都是按照候府半年的开支拨的,莱阳说破大天能富贵得过京都?你同母亲说了谎?”
韫玉听得这话,心里貌似猜出了些,邹氏虽不是她生母,但对她有几分真心,也不能凭空张嘴编些谎话来搪塞她,自是她那个父亲永平侯,一点活路都不想给她留啊,且不谈邹氏说的这些银锭金饼,怕是一块布条都未送到她手中过。
“韫二不曾同母亲说谎,”肖韫玉末了又添一句,“只不过并不知晓母亲送来的有多少金银,那人给多少韫二便收多少,不敢多问。”
“难不成是那做事的下人不仔细,自己私吞了去?”邹氏疑惑。
韫玉赶紧将邹氏拉到一旁坐下又道:“如今世道艰难,怕是那下人瞧见母亲给我送的东西尽数是些好的,起了歹念,亦或是半路被那匪徒劫了去也是有可能。”她这样安抚着,心中将那亲爹早就咒骂了千百遍。
邹氏见她如此懂事,哭的更狠了,“若不是你父亲每每拦着,不让我去莱阳,我们母女何至于八年都未曾见面。”
韫玉闻言,失笑,心中了然。
那永平侯肖时章原本是有两位夫人,一位是现在的当家主母,还有一位便是肖韫玉的母亲宁远侯之女温氏了,温氏虽和肖家有着婚约,但郎有情,妾无意,却又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能含泪与相爱之人分开,嫁给了肖时章。
偏偏邹氏是对肖时章有情的,知晓此事,更是成日以泪洗面,邹大人见不得女儿如此难过,于是求得一道圣旨,将邹氏也送进了永平候府。都抬了平妻,好在那温氏对肖时章并无情谊,两人关系倒也相处融洽。
直到温氏与人通奸,两人私会时被永平侯抓了个正着,听闻永平侯夫人不着衣衫,那男人正摹得一幅好春宫。被永平侯一剑给劈了,男人吓得连连跪地求饶,哀怨道,都是温氏勾引的他,而温氏也是涕泪连连,求着永平侯饶了那厮性命。
永平侯一怒之下,将男人砍断手脚,挖去了双眼,扔到荒郊野外喂了狼,留了温氏一命,而后温氏得知男人已死,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留下个女儿叫人好不可怜。
好在邹氏念着情分,将这孩子好生养到了十岁。出落得聪慧伶俐与她母亲极为相似,却不知是何原因患上了咳疾,便被永平侯以养病为由送到了莱阳的某处庄子上。这一送便是八年。
她母亲的事肖韫玉自然是知晓的,就算先前不知,那些说书的怕早就把肖家这点儿破事儿添油加醋说烂了,在京都,任凭你提起永平侯府这几个字,路边打铁的匠人都能说出一二来。
如此,父亲不喜她,倒是也有了一番由头。
只不过她还心存惦念,以为父女一场,肖时章总归还是会心疼她。
想到这里,肖韫玉只觉得胸口发闷,气也不顺,猛的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口痰来,那痰中带血丝。吓得邹氏立马亲自去厨房煎药,又命人去东厢房收拾着。
忙活了一阵,天也微微泛白,一旁的嬷嬷正在帮她铺褥子,肖韫玉问道:“父亲今日不在家?”
嬷嬷转过身来,答道:“回姑娘的话,侯爷这几日忙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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