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舜华楼往西走,有条揽月河。陶霁几人跟着看热闹的行人赶到河边时,恰好看见落水之人被会凫水的妇人拖去乌篷船上,瑶光郡的民风虽说也开放,但落水之人是女子,此刻衣裳尽湿,勾勒出窈窕身形来,妇人顾不得别的,赶忙向船夫要了张粗布薄毯紧紧拢在她的身上。
有乌篷船的船身做遮挡,站在岸边,只能隐隐看见半片打湿的衣角。
“姑娘,醒醒,姑娘!”妇人呼喊的声音传到岸上来,四周的行人不免悬起一颗心来,只怕这位姑娘香消玉殒。
身后奋力挤进一道身影,宝珠半边身子都趴去了护栏外张望,在看见那片衣角后,神情倏地变得急切。陶霁一惊,思绪在须臾间百转千回,登时反应过来落水之人可能是杜娴。
见宝珠作势要往河里跳,她飞快伸手掐住宝珠的肩膀,厉声喝止:“你是不要命了么!”
宝珠匆忙回头看一眼,认出几人后,再顾不得旁人会非议什么,跪在陶霁脚边,双手用力攥紧她身上的衣裙,喊道:“是你!姑娘,能不能想想法子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还如此年轻,她不能死啊!”
四周看热闹的行人连忙去看陶霁几人,有人认出庄之茉与傅书芩,惊呼:“这不是前日上公堂的二位姑娘么?这婢子好像也在......”
说罢,又去看那条乌篷船:“那这跳河的,莫非是杜娴?”
说话间,乌篷船已靠岸,宝珠见状连忙踉跄着跑过去,与那妇人一起将不省人事的杜娴抬到岸上来。岸边有成套的桌椅摆着,是方便有些行人走累了,坐在此处稍作休息所用。
有个好心的中年男子连忙喊着‘非礼勿视’,转而将桌椅让出来,妇人赶紧托着杜娴的身子平稳放下。
杜娴本就因为被王氏刻意克扣饭食而面色苍白,如今浑身湿透,朱唇褪去颜色,水珠更是将她浑身裹挟得近乎透明。更醒目的是她腕间的那道刺眼伤痕,如钝刀割肉般,还称得上细嫩的皮肉向外翻着,显然是在跳河前就受过一次伤。
瞥见那道割痕,陶霁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姑娘!姑娘快醒醒,奴婢去找了大夫过来,你不能死,姑娘......”宝珠泪眼婆娑地扑在杜娴身上,大力晃着她渐渐冰凉的身体,仿佛这样便能将杜娴唤醒。
先前跟着宝珠的大夫终于挤了进来,岂料他只是探了几息脉搏,又掀开杜娴的眼皮观察半晌,就吐出了‘节哀’二字。
宝珠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
大夫解释道:“她落水的时辰太久,早已无力回天了。”
人群里,纪珈芙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杜娴,她到底是没忍住,匆匆丢下一句‘不管了’,继而推开人群,动作飞快地搭上杜娴的脉搏,凝神屏息着。
众人显然以为亦是同样的结果,岂料纪珈芙忽然手指一动,窥探到了一丝微弱的跳动,她睁大眼睛,喊道:“还有得救!都让开,别挤在这里!”
快速让出一片空地后,纪珈芙在身侧那位大夫的医箱一阵翻找,终于找出三寸针,摸索到穴位后,果断精准刺下,她紧紧盯着杜娴的脸,察觉到细微变化后,连忙拔高声音:“陶陶,她胸腔和腹中积水太多,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逼出来?”
闻言,陶霁敛起神色,明眸锐利扫向桌下长凳,她三两下将长凳砸开,捡起凳脚就往杜娴身边走,答道:“我只能一试。”
下一刻,就见陶霁将杜娴拽起,转而绕向她身后,双手握紧凳脚压在杜娴腹部,接着用力又快速地往自己身前挤压。
众人看热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一时之间,四周静寂得出奇,就在众人以为杜娴已彻底救不回来的时候,杜娴陡然从咽喉呕出几滩水,紧接着大口喘气,片刻后又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纪珈芙再次探上她腕间,惊喜道:“活过来了!”
大夫也连忙上前把脉,探到那道微弱的脉搏后,他匪夷所思地开口:“这真是鬼门关走了一遭,二位姑娘实在令老夫佩服!”
说罢,他转身掏出纸笔写下一张药方交给宝珠,叮嘱道:“你现在即刻去抓药,她手上那道伤口是外伤,好治,可溺水令她大伤元气,需得日日煎药调理。”
宝珠一怔,看向陶霁。
陶霁淡声开口:“既然救了她,我就不会让她再死一次。”
得了答复,宝珠这才匆匆往最近的药铺赶去。
庄之茉与傅书芩站在一旁,神情亦是惊诧,显然是没想到不过才短短一日,杜娴怎地就想不开自尽了。
大夫又在杜娴身上施针稳住她的气息,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宝珠抱着药材去而复返。
看热闹的行人见势态稳住,人也救了回来,欢呼几声后便陆陆续续离去。从宝珠嘴里问出她们主仆二人如今的住处后,陶霁几人便索性将杜娴送了回去。
二人住的是间不大的宅子,离揽月河不算远,将杜娴身上那些湿漉漉的衣裳换下后,宝珠这才擦干眼泪从寝屋走了出来。
她又要下跪,被庄之茉冷声打断。
“行了,别跪来跪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珠面上有些疲惫,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亦有些吃不消,她仍强撑着,道:“王家霸占了我家姑娘的钗环首饰,这些都被王氏藏在妆台下的暗格里,王家的确不住柳枝巷,那瓦舍是租的,为了方便王治行事。”
“王家在城西有宅子,所幸刘大人知晓这些钗环是属于我家姑娘的,没将这些抄了去,姑娘拿着钗环去当铺抵了共四百两银,三百两已送去衙门,余下的钱买了眼前这间宅子,奴婢想着,这样也好,以后和姑娘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也能活命。”
宝珠说到后面又落下泪来:“可姑娘自知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又见路人对她指指点点,一时想不开,竟趁婢子出门买菜,用刀子割开手腕,幸好婢子半路折回来,恰好撞见,这才没人姑娘彻底划开手腕。”
她深吸一口气:“可姑娘一心求死,我带着大夫回来时,姑娘就已经不在此
-恣意妄为少年郎X独立腹黑少女陶霁是从不得宠的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养到五岁被丢去了乡野自生自灭。恰逢乱世,叛军将数十万百姓堵在城内自相残杀,她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才活下来。战乱平息后,天子饮下一杯酒,深恶痛绝道:“学本领,所有世家子弟都给朕去学本领!一个也不准遗漏!”天子下令,陶家不得不从。陶霁被草草接回上京,随意教导几日便塞进了国子监。进国子监当日,就有学子试图欺负陶霁,谢栯与同窗路过时,却见她狠狠将那人踩在脚下。同窗笑着调侃:“谢小郎君,这小娘子倒有你昔日的风采。”谢栯不屑地轻嗤一声,正想开口,就见她加重脚下的力度,冷冷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少爷,也能与我相提并论吗?”就这一句话,叫谢栯记住了陶霁这个人。次年,国子监派学子去南境游历,小镇忽生叛乱。谢栯手执长剑干脆利落地斩杀一人,鲜血迸溅到他脸上,他随意伸手抹掉,对与自己背靠背迎敌的少女喊道:“陶霁!你看清楚了!小爷我到底能不能站在你身边!”ps:背景架空/勿考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