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假期已过,集贤门下陆陆续续走进不少萎靡不振的面孔,只见到相熟好友才稍稍打起精神来。可这并未影响走在最前头的小姑娘们,纪珈芙怀里抱着包袱,面上噙着笑,显然是兴致极好。
穿过庑廊,又经过净池,脚底拐了好几个弯儿才进了东竹苑的门。
陶霁连忙越过她去将叁零贰寝舍的门打开。
进了寝舍,纪珈芙将包袱放在桌案上,大口喘着气:“真累,这国子监没事儿修这么大这么远做什么,尤其是咱们东竹苑,离大门远,离那些夫子的学堂也远,离饭堂更远!”
蒋翎没有回自己的寝舍,她跟在后面进门,故作调侃:“所以要叫你每日坚持跑圈喽,你再坚持半个月,下回保管你绕国子监走上几圈都不觉得双腿发酸。”
“陶陶,你那弟弟可有欺负你?”蒋翎寻了张矮凳坐下。
纪珈芙闻言也看向陶霁。
“有,但也没有。”陶霁走到桌案前伸手解开包袱上的结,她将陶钰在陶家故意颠倒黑白一事说与二人听,纪珈芙不耻:“亏他是个男子!”
陶霁向两人摊开手,接过话来:“提他只会影响咱们的心情,珈芙,你来挑一挑,有没有喜欢的。”
“还有,阿翎,这是送你的。”
蒋翎向来冷清的面容闪过惊喜,她从陶霁手中接过匕首,爱不释手地捧在手心把玩。纪珈芙被陶霁掌心里的精致绒花吸引,指着自己问:“陶陶,这些都是送给我的么?”
不待陶霁点头回应,纪珈芙连忙摘下头上的巾帽,又搬来角落里的铜镜,兀自坐在镜前,晃着脑袋催促道:“我太喜欢了,阿翎,陶陶,你俩快给我簪上,我这张脸配什么都好看。”
绒花做得栩栩如生,陶霁估摸不准纪珈芙到底喜欢哪一朵,便衬着她的肤色挑了几朵一并买了,果然,蒋翎将绒花簪在纪珈芙发间后,她眨眼间就灵动许多。
纪珈芙笑得眉眼弯弯,她抓住陶霁的手上下摩挲,学着那些风流客的模样故作调戏:“哎呀,娘子将此花送与为夫,为夫心中甚是欢喜呐......”
“陶陶,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蒋翎三两下将包袱解开,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一串铃铛送到陶霁面前,赧然一笑:“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昨日我与阿娘一同去了金光寺祈福,这是我特意求来的。”
她手中就是一串普通的铃铛,但缠在铃铛上的红色丝线里夹杂着几缕金色,一看便知此铃铛由大师开过光。
陶霁勾唇轻笑,伸手接了过来。
蒋翎又翻出一道护身符:“珈芙,你也有。”
接连收到礼物,纪珈芙面色有些悻悻,她小声嘀咕:“与你们相比,我带的东西倒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陶霁早已看出她包袱里装得鼓鼓囊囊,扬唇一笑,哂道:“在家中被礼数拘着,到底是不能敞开了吃,这会儿倒有些饿了......”
她转眸朝蒋翎递眼色,后者轻咳一声,附和开口:“我也饿了。”
纪珈芙连忙起身去翻包袱,嘴里还喊着:“我这儿有芙蓉糕,是我与爹爹一起做的,爹爹往里面加了几味温补的药材,说是吃了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
旦见她翻出三个油纸包来,她将桌案随意清理了一番,将油纸包打开,一股奇异香味就顺着飘了出来。
陶霁挑眉:“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拿帕子擦拭手后就捻起一块芙蓉糕往嘴里送,不知是这加了药材的芙蓉糕尤其合陶霁口味还是怎地,她眼睛一亮,抱着油纸包三两下就将里面的几块芙蓉糕吃了个干净。
纪珈芙:“......陶陶,你这也太快了。”
蒋翎并不嗜甜,这芙蓉糕是纪珈芙与纪父花了心思所做,她吃下一块对纪珈芙夸赞一番后,就从容地将油纸包推给了陶霁:“我这儿还有一份,陶陶,你与珈芙分着吃吧。”
陶霁自然不会与她客气推脱,顺手就将她那份也一并接下了。
怕陶霁吃撑积食,蒋翎遂提议去外面随意走走,既能当作消食又能再熟悉国子监一番。陶霁与纪珈芙都点头应下后,蒋翎就回了一趟自己的寝舍,她的脚程很快,陶霁与纪珈芙才刚走到东竹苑,她就已去而复返。
夕阳渐渐拢下,霞光将三人头顶都洇上金色,先是去逗弄了净池的锦鲤片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时,蒋翎倏地发现一条藏于暗处的小径,三人就踏着小径往里走。
愈往里走,周遭愈是荒废。
纪珈芙有些害怕:“别......别去了吧,瞧着怪吓人的。”
蒋翎笑着揽过她:“怕什么,有我和陶陶在,还怕有人躲在这里欺负你不成?”
脚下是长满青苔的石阶,此地常年不见阳光,石阶湿滑又黏腻,再往前走了几步,几截被拦腰斩断的枯木就倒在三人眼前,枯木上下叠着,直直遮挡住三人的视线,透过枯木的缝隙,隐约能瞧见前方是片竹林。
蒋翎勾唇:“我就说这边有东西。”
几截枯木的高度还难不倒陶霁与蒋翎,可纪珈芙动作笨拙,叫她翻过这些枯木,着实有些为难,陶霁与蒋翎只好各自托举着她往上爬。
历经千辛万难翻过去后,纪珈芙紧紧抓着枯木不松手:“我不想去了,我我我害怕,我下不去了!!!”
陶霁早已跳下,闻言便向她伸出手,道:“你拉着我的手,把它当作是寻常台阶踩着往下走。”
“珈芙,试试吧,没那么可怕。”蒋翎亦在一旁鼓励她。
纪珈芙只觉心快跳到了嗓子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就往下跳。
预想中,她的脚踝应该被扭伤,她应该受不住疼痛哭出声来。
纪珈芙缓缓睁开眼来——
只见陶霁与蒋翎牢牢接住了她,她此刻正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
正想说些什么,不远处传来响动,纪珈芙侧头看去,前方不远处是片不大的竹林,稀稀散散的翠竹间,有道身影笨拙又顽强地在练着什么。
半晌,她睁大眼睛,指着竹林开口:“你们看,那是不是陆廷弈......”
二人转头望去,那道身影恰好一个转身撞在翠竹上,清隽的面庞闪过赧然之色,很快又捡起掉落在地的枯枝,摆出与人打斗的姿势来。
独自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练习,又一声不吭。
敏感又自卑。
不是陆廷弈又是谁?
纪珈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陆廷弈如受惊的兔子般将枯枝藏在身后,见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倏地低下头来,面色涨得通红,磕巴道:“我、我只是来捡掉落的东西,我先走了......”
他说罢就要离去,状作无事发生般越过三人去爬枯木,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害怕,他脚底一滑,直直就从枯木上摔了下来。
蒋翎微拧着眉,好似不喜他身为男子还这般毛毛躁躁,又仿佛是谁欺负了他似得,她开口,语气不善:“看见了就看见了,我们又不会去将军那儿告发你,你慌什么?”
陆廷弈飞快地从地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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