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抬起头，眼神里是一种混合着困惑与坚信的复杂情绪：“她对这个案子有多执着，你我都清楚。她甚至比我还疯狂。我至少还有这份工作，有团队的支撑，有上下级的制约。而她，破釜沉舟，一无所有，反而更能孤注一掷。我不认为她花费如此巨大的精力去指导一个陌生主播打游戏，只是为了娱乐。她所做的一切，必然有极强的目的性。”
他停顿了很久，最后，几乎是轻声地吐-出了两个字：“我的……直觉。”
听到“直觉”这两个字，沈越脸上的严肃神情忽然松动了一下，继而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言、甚至带着点沧桑的笑意。
“李落，”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直觉’，当初我才力排众议，支持你立案调查。也是因为相信你的‘直觉’，上面领导才顶住压力，给了我们秘密调查的许可。”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是看看现在，除了我们队，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真正把心思扑在这个案子上？大家的热情都被耗尽了，因为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直觉’不能一直当饭吃，我们需要的是证据，是铁一样的事实。”
“队长，我明白你承受的压力。”
沈越抬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要说的，我都懂。陆雨明这条线，可以先放一放观察，但目前的重中之重，仍然是找出那个虚无缥缈的‘共同点’。”
李落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队长，设计那个受害者特征筛选算法，真的那么难吗？”
“设计算法本身不难。”沈越说道，“难的是输入的条件。没有足够数量的样本支撑，筛选出来的名单要么庞大得毫无意义，要么就会漏掉一两个已知的受害者。”
“但最近几个月，确实没有新的类似案件发生。”李落指出。
“样本量不足，结论就永远无法精准。可我总不能……”沈越的声音低了下去，“盼着出现新的受害者来提供数据吧？”
沉默了片刻，李落再次开口：“队长，把林宇和周薇的数据也导入模型试试吧。就算只是作为对照样本。”
沈越转过头，看着李落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突然觉得当初没答应LY公司去当他们的游戏代言人，有点可惜。不然说不定还能借机潜入他们的数据中心，拷贝一份完整的用户画像回来。”
“我可以去试试。”李落几乎是立刻接话。
“你？”沈越瞥了他一眼，“你连他们总部大楼的门禁都未必能混进去。”
李落低下头，沉默了。
他平时是队里最冷静、最沉稳的战术核心，但一涉及到这个案子，他总是容易失去平时的分寸感。
沈越看着他这副样子，最终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叠别的案件资料，递了过去：“先把手上这几个急案处理了。工作做得漂亮，你想查什么，我才更好帮你说话。至于LY公司的数据……”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来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李落接过文件，深深看了沈越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傍晚六点，LY大厦楼下华灯初上。
陆雨明拨通了林宇的电话：“我到了。”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林宇的声音带着些许匆忙：“马上！最多十分钟！”
林宇挂了电话，对着旁边一位同事无奈道：“车借你了，明早八点，准时来接我，不然下次别想。”
“放心吧宇哥！保证准时！”
林宇不情不愿地把车钥匙递过去。
他倒不是担心车子，以他的职业素养，早有无数种预案防止出问题
他只是觉得……有点刻意。
人家陆小姐难得有事找他，自己转头就“没车”了，还得蹭她的车，这意图未免显得太明显了点。
不过……管他呢。
林宇对着电梯门的反光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发型，拎起公文包，走进了下行电梯。
电梯里挤满了下班的人群，嗡嗡地讨论着工作量和游戏里的新活动。林宇无心聆听，脑子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和陆雨明聊天才能避免冷场。
他走出大厦，在路边临时停车区张望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辆略显陈旧、甚至蒙着层薄灰的轿车里，坐着肤色白皙得有些耀眼的陆雨明。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露出陆雨明清冷的脸：“走吧，我跟着你的车。”
“那个，陆小姐，”林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可能得麻烦你送我一程了，我的车刚好被同事借走了。”
陆雨明挑了挑眉：“这么巧？”
林宇表情无比真诚：“真的就这么巧。实在不好意思。”
陆雨明没再多问，用下巴朝副驾驶示意了一下：“上车吧。”
林宇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个地址。
“陆小姐车技很稳。”林宇试图打开话题，“不愧是前安全员。”
“谁规定安全员车技一定好？”陆雨明目视前方，淡淡回应。
“电影里都这么演，追车戏可是标配。”
陆雨明几乎要被他这跳跃的思维逗笑：“那些片子太老套了，早过时了。”
“但你的车技确实很好。”
陆雨明笑了笑，随即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你平时看游戏直播吗？”
“我从来不看那些美女直播。”林宇立刻回答，仿佛要撇清什么。
“谁问你这个了？”陆雨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荒野》的游戏直播，看吗？”
“看得不多，偶尔看看技术流或者职业相关的。”只要提及游戏，林宇总是谨慎地回答。
“那你认识比较有名的主播吗？”
“我认识的主播不多。”林宇说着，瞥见陆雨明投来的怀疑目光，立刻强调，“真的！不过我有个朋友，他倒是专职做这个的。”
“也是《荒野》？”
“对，现在最火的就是这个了，其他游戏直播没什么人气。”
陆雨明语气平淡：“引荐一下。”
林宇反而警惕起来。他试探着问：“你也想当主播，然后号召大家抵制《荒野》？”
陆雨明摇头：“不是。”
“那就是想借我朋友的嘴，呼吁玩家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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