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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鬼头(三)

小说:

皆为境

作者:

百小棕白

分类:

古典言情

镜焲看了看城墙上的面具人,沉思低语:“确实奇怪。”

“阳哥!”南风猛然惊叫。

城楼之上垂挂着一人,远处望去,衣着扮相确实是阳离。

“不是阳离。”齐琡异瞳微闪,“皮肤不正常,太皱了。”

尚颜湫紧张问道:“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层皮特意挂上去的。”华凌祁说,“世子还记得,我与你讲的稻草人的故事吗?”

一层寒凉爬上尚颜湫的脊背,他抱紧双臂,哭诉道:“别说了别说了。”

“那阳哥去哪里了?难道......”南风急声说,“阳哥死了?!”

说着,南风动身要冲进去,被齐琡拦住:“南风,冷静。”

“要我怎么冷静!”南风吼道,他哀求镜焲,“主子,救救阳哥。”

镜焲抚上南风的肩,说:“无论那是不是阳离的皮,他恐遭遇不测,是死是活,进城看看就知道。”

“这么多面具人,怎么进城,”尚颜湫问道,“而且门在哪里?”

镜焲侧身问归海聿凃:“你来帮忙还是看热闹。”

华凌祁觉得归海聿凃沉默的片刻间,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他默然往前走的同时,那身衣衫渐变幻成黑袍,赤色的曼珠沙华熠熠生辉,遮目的白绫也成了黑绸。

黑袍上的曼珠沙华升起红色的荧光,汇聚成一条条发亮的丝线。

归海聿凃身上的红丝倏然顺着城墙而上缠住面具人,他五指聚力,面具人碎为粉齑消散。

镜焲幻化出黄金长|枪,说:“南风,你留下来保护尚颜湫。”

南风执意坚定:“主子,我跟你一起去。”

“我,我也去。”尚颜湫挺身而出。

镜焲没说话,提着长|枪挥动臂力,长|枪破空穿云,金色幻影遽然自上而下扩大,猛然扎进城中。

四散的金色如云雾弥漫,笼罩城池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瑰丽漩涡。

就像破坏掉了一个蚁穴,随之而来的是层出不穷的面具人。

镜焲沉声说:“走。”

几人进了城中,里面却空无一人的死寂。

“怎么会有这么荒凉可怕的地方。”尚颜湫紧跟着镜焲,小心环顾。

归海聿凃是最后进来的,他那一身黑袍似是与这城融为一体,露出的皮肤更显冷白。

“这就是活儿庄。”归海聿凃说,“上仙有印象吗?”

华凌祁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里或许与卻昭有关联,可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便说:“抱歉。”

“什么活儿庄?”南风边查找阳哥,边问道,“是想让儿女活着的意思?”

镜焲解释道:“差不多,几百年前,这里的男子一到三十岁便会殒命。”

南风问:“可昙蒲郡的男子不是这样的,咱们朿郡合并昙蒲之前,郡里的男人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镜焲瞄着他向下,说:“因为,那都不是男人。”

南风双手捂住衣裤,结巴道:“不,不会吧。”

“自然不会。”归海聿凃似是看向镜焲,说,“咒术早就解除了,是不是?神尊。”

镜焲没理会,牵着华凌祁径直离开。

华凌祁嗫嚅须臾,开口道:“归海问我,这地方你与卻昭以前来过?”

镜焲拇指摩挲她的手背,轻声说:“来过。”

“或许,”华凌祁说,“或许我能找回些卻昭的记忆。”

镜焲正视她,眼眸中杂乱的情绪将要溢出来,叹息道:“谁的记忆不重要,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无论你叫卻昭还是华凌祁,你就是你。”

周身的皆是晕不开的黑色,镜焲的眼睛也是,沉重地让她险些透不过气,她知道,那一霎,不是她。

她说:“我想,记起你。”

南风惊觉:“谁?”

他朝着声响的方向几步飞跨而去,齐琡紧随其后,顷刻,淹没他们身影的地方轰然倒塌,他们带着昏迷的无觉慌乱飞身回来。

南风边跑边喊:“主子,快跑。”

犹如捅破了蚂蜂窝,他们身后的面具人蜂拥而至,面具人的速度比北地的狼群还快,他们短暂的停留,已杀到了眼前。

华凌祁幻化刀,横扫而过,面具人的脸被划破,冒出条条银丝,随即消散,痕迹下竟出现些莹莹绿光。

“别杀。”华凌祁蹙眉道,“面具人体内有蛊虫。”

归海聿凃施展术法将几人护在结界里。

“蛊虫与面具人相辅相成,但也相生相克。”镜焲燃起流火,但又握住掌心熄灭,说,“蛊虫已不构成威胁,尽管击杀面具人,我来烧掉蛊虫。”

华凌祁看向了他片刻,笑道:“好。齐琡,南风待在结界里照看无觉禅师和世子。”

她的血可驱散蛊虫,对它们却不致死,流火不同,一道火光打出去一了百了,但阳离下落不明,最可怕的后果……

阳离恐变成它们其中之一。

镜焲掌心扣住袭击的面具人,狠摔在地,面具碎裂之际,流火燃起,蛊虫也随之化为乌有。

归海聿凃黑袍上曼珠沙华的花蕊,寻着面具,如针芒齐射。

“找到了。”

华凌祁的咒文锁一端拴住一个扭动的面具人,与其他的面具人不同,他的颜色呈暗红。她用力扯动咒文锁,将擒住的面具人拉到一侧,镜焲掌心燃起凶猛的流火,将面具人燃烧殆尽。

“这是?”南风跑出结界,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阳离。”齐琡不忍说道。

南风咬着嘴角忍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城墙外的那层皮,真的是......”

他泪流满面,转身跑去城外。

华凌祁厉声道:“齐琡,跟着南风。”

尚颜湫躲得远远地,指着被捉住的神志不清的面具人,说:“他真是阳离?那,那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蛊虫?这面具怎么取下来?他还活着吗?”

没人回答他。

他们之前遇到的面具人,更像境中的寄生虫,受境主影响攻击入境者,他们只要完成境主执念也有可能全身而退。

谁都不知道阳离遇到了什么,遭到这样的迫害......

镜焲蹲到无觉面前,仔细打量,他手中燃起小簇流火在无觉身上游走,不料,从无觉口中耳中鼻腔里钻出几只蛊虫,他毫不犹豫地将流火打出去。

少顷,无觉转醒。

尚颜湫急忙问道:“禅师,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变成这样?”

无觉的嗓子受损,捂着脖子发不出声音。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境主。

归海聿凃忽然低声说:“醒了。”

土壤层里爬满随时破土而出的花生秧苗,远处结大的花生,脱落了壳,露出两个叠在一起的鬼头花生。

镜焲与华凌祁相互对视。

整座城,宛若一张慈眉善目的女人脸,缓缓睁开了双眸。

阳离体内有蛊虫,但脸上的面具不能打碎,只能等解决了境主,南风他们找到皮再说。

镜焲给阳离设置了结界,让他独自发疯。

轩辕弓搭上三道流火箭矢,镜焲沉声静气,箭矢分散如天火降世,打到鬼头花生上,泣血的花生飞溅赤红的液体,染红了天。

耳中环绕响起女人阴沉的笑声,愉悦的、痛苦的、愤懑的、释然的、哀怨的......

华凌祁抬头看了看半空,日头蒙上的那层黑渐变褪色,这时才发觉,竟比常见的太阳大很多,像是......

“阳燧。”华凌祁呢喃道。

镜焲也看向天空,说:“等那层黑色全部消失,这里将成为一片火海。”

归海聿凃提醒道:“境主已醒,若再用火,境破不了,他们会困死在此处。”

这也是镜焲担忧的。

华凌祁挥刀斩断尚颜湫脚边的秧苗,他哭喊道:“怎么看着像是女人的怨气,怕不是让男人活,是女人想活吧!”

华凌祁猛然惊醒,活儿庄的男子活不过三十岁,一男子妻妾成群已成常态,女人们最大的职责便是不停生子。

那一男子死后,他的妻妾们如何处置?

有人要的肆意哄抢,那没人要的呢?

乱葬岗上,葬的都是什么人......

华凌祁不敢想。

她掏出短刀,划破指腹,血抹到唇边,闭眸低声轻唤齐琡。

血滴在地上,那些靠近的秧苗被烫伤,迅速后退,让出一片空地。

她记起入境前,骆煜安说她体内有莲珠和大巫炼制的蛊虫,所以这里的蛊虫惧怕她,加上血......竟是这样么?

这时,齐琡扶着满身污血的南风往回走,被秧苗缠住,华凌祁又划拨掌心,从土里拔出一串秧苗,那些如蟒蛇似的鬼头花生秧颤巍巍的退缩到地下。

镜焲脸色阴沉,握起她的手,担忧道:“你这是亲自把血喂给境主了。”

归海聿凃也很冷:“境主怕是无休止地找你喂血。”

解救的齐琡和南风走近,南风手中空无一物,他沮丧地说:“主子,怪我无能,我没找到......”

“没找到就对了,那不属于阳离。”镜焲看了眼结界中的阳离,说,“找不到就再长一层。”

无觉听到他这样说,惊慌地握着他的手臂,直摇头。

结界里的阳离捂着面具痛苦地在地上扭动,喉间不时发出呜咽低吼。

“主子,求求你救救阳哥。”南风满眼含泪,悲恸地看着镜焲,“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阳哥,阳哥这样子,就算出了境也,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他不能这样,怎么可以......”

镜焲施了术法暂时压制阳离的疼痛,让他暂时昏睡:“他的神志还未完全被面具吞噬,先解决了境主。”

“我们先出城再说吧。”尚颜湫说,“我总觉得城中到处都是眼睛。”

他一提醒,几人也察觉,房屋的门窗皆似歪斜地紧闭的嘴眼。

镜焲带着华凌祁飞到半空俯瞰,城中的房屋,犹如一盏盏亮起的灯火,泛着绿光的蛊虫正从屋里爬出。

“等等。”华凌祁说,“你看,那些院子,单独拿出来像不像,一张张女子哭泣的脸?”

活儿庄的地形,千张百孔挤在一起形成的一张巨大的脸。

镜焲抬头,阳光渐盛,那层黑几乎褪紧尽。

华凌祁拍拍镜焲的手臂:“先下去,我有办法。”

膨大的鬼头花生“憨态可掬”从四周滚来,归海聿凃的黑伞伞骨上飞出银片薄刃。

镜焲的黄金长|枪横扫时追着残影,打在袭来的鬼头花生上。

华凌祁的刀染血,直|插入地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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