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聿凃掌心放出一簇青幽鬼火,随后体内窜出一道银光,冲天的银光聚成气吞山河的巨蟒。
它的尖牙比华凌祁还长,猛然冲她俯冲而来。
华凌祁不知这相繇发什么疯,余光扫了一眼归海聿凃,转身就跑。
谁知,它拖着长尾伏地打转,把她圈在其中。
华凌祁冲归海聿凃喊道:“这是什么意思?”
归海聿凃飞身到她旁边:“或许因为,欢喜?”
“欢喜?”华凌祁蹙眉问道,“看着像生气,想吃人。”
“谁吃人?!”巨蟒开口反驳,“你刚才说想起一些事,那想起我了吗?”
“......算是吧,”华凌祁说,“不过有一事,确实与你有关,上古众神散了神识化作西海之滨,你为何出现在海底?”
巨蟒气涌如山,翻动长身,疾言厉色道:“因为镜焲那个老混账!他说,我这个样子像什么链子,给人做玩物最好。将我捉住,困到西海之滨,你是不知道,那海底漆黑一片不算,每日还让怨鬼哀嚎,折磨我的耳朵!”
华凌祁去过息澜道,感同身受:“真是难为你了。”
“可不是,”巨蟒越说越气愤,“西海之滨水面上有一层结界,起初我只要想跃出水面,那结界似着了火。我不自在,谁都别想好过!我让西海之滨变成一片毒海,谁的身体沾哪里就烂哪里。好在,昭陵阙有卻昭,后来,我也不再无谓挣扎。安心住下了,不过,镜焲最好没死,别让我看到,揍扁他!”
相繇的身形撑不了太长时间,归海聿凃压制它的暴躁,施展术法把它收回体内。
华凌祁说:“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激怒镜焲的原因?”
归海聿凃沉静地注视她:“不是。”
华凌祁:“不是因为他与相繇的怨仇?”
归海聿凃摇头。
那就是他与镜焲之间的过节。
归海聿凃说:“频繁入境,你的神识渐已苏醒,相繇感知,天山吟筑有所松动。”
华凌祁早已察觉,可,不是没人知晓天山吟筑的位置吗?
她闪过一个骇人的念头,缓慢蹲下身,指尖描画,片刻后,地面上出现一副大齐简易版图,她起身俯视版图,说:“来时看到的黑金古树,吊着八个人,像是某种祭祀。无觉禅师曾提过,八柱何当。目前埋葬着白玉骨的沂州,泾州,苍州,司隶,澜州……但这几处……并无特别。”
归海聿凃注意她动作略显迟钝,指尖虚晃,补全三国版图,说:“若是再加上月栎和悍羯呢?”
华凌祁呢喃道:“月栎,悍羯......也并非与八有何关联,这或许只是我们的猜测。”她脚尖毁掉版图,对归海聿凃说,“我能见见师父吗?”
归海聿凃拒绝:“你不易入境,更不能前往冥界。他醒了,小生定告知于你。”
华凌祁弯腰歪头,盯着归海聿凃蒙着黑绸的眼睛:“你的眼睛既然能视物为何还要遮住?”
归海聿凃没想到她突然靠近,上身后仰,微侧过头:“小生,起初因为相繇,他见到你总会心浮气躁,后来,小生便习惯了。”
华凌祁直起身,问道:“冥君可知卻昭的来历?”
归海聿凃轻抚黑绸:“小生初次见她,还是幼童,大概如凡间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小生那时也比她高不了多少,她的来历,连我父君也说不清,好像,自有了昭陵阙,她就本该出现在那。”
“你们幼时见过?”华凌祁说,“但据我所知,昭陵阙内不出外不入,犹如一座圈禁的牢狱,冥君如何见过卻昭?”
归海聿凃是历任冥君中最体虚身弱的,他幼时常常闭关修养,那时他没有任何人的陪伴,每日看着不败的赤红曼珠沙华,他时常觉得孤独,为何天地间唯自己如此。
直到父君带着他面见天帝,路过那片素白的花灵树林。
父君施了术法将迷雾拨开,指着那片三界无人触及的地方告诉他:那里欲念横生,无论人神都除不掉的根。
他在白得晃眼的花林间,看到了翻飞跳跃的卻昭。
昭陵阙是牢狱,更像是一座孤坟,从不会有人祭奠的空冢。
像是寻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把这场景藏在心里,直到再次私自去了昭陵阙,那里不再只有卻昭一人的身形,还有海底的相繇。
他暗自决心再也不想见到她,谁知昭陵阙结界松动,恶灵逃窜,她押解被恶灵所困住的人前往冥界轮回。
她孤冷的身形,息澜道的业火也要冻结。
归海聿凃黑绸下的眼睛正视华凌祁:“幼时,小生确实见过她,但她,不曾认识小生。”
两行青幽的鬼火引出一条路,华凌祁跟随归海聿凃与齐琡等人汇合,她伤口虽愈合,依旧很痛。
归海聿凃走在前面,侧身等她:“境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你可在境中等伤好后,再离开。”
“我想尽快找到镜焲。”华凌祁湿发贴着前额,咬了咬下唇,说,“如果其他地方葬着白玉骨,事情怕不是我猜想得这般简单。师父醒来之前,还请冥君费心看顾。”
鬼火忽然变暗,转瞬恢复明亮。
归海聿凃问:“你知道,神尊的下落?”
“猜的。”华凌祁与他并肩齐走,“月栎国主藏吟九有一支赤色玉笛,而魏其王世子尚颜湫也有一支同样的,具齐琡说,尚颜湫十几岁时得过一场大病,药石无力,送出中都几年后,竟与常人无异。我可以确定,他就是藏吟九。虽不清楚骆煜安与他之间有何交易,但,人是被藏吟九带走了。”
刚才以为相繇欲攻击她,躲避时扯动伤口,此刻背后隐隐作痛,她望了望无尽的鬼火,盘膝而坐,摆摆手说:“走不动了,我先休息一下。”
忽觉得视线拔高,她不解地看着归海聿凃:“不劳冥君,我可以......自己走......”
归海聿凃稳稳抱起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此处山峦层叠,远远望去宛如巨兽的利齿,两人站在最高处的峰顶,华凌祁探身下看,氤氲的雾气呈淡红。
归海聿凃脱下黑袍给她披上,山顶的风吹着他的衣摆,贴身的黑色绸衣上流转着曼珠沙华。
华凌祁看了看身上的黑袍,动手要脱:“这是历代冥君专属的衣服?不合适......”
归海聿凃按住她的手:“其他冥君不用这种花式,这是我的。穿上这个,可掩盖你的魂识不被下面的东西所伤。你若嫌弃......”
华凌祁忙道:“不不......只是,我们,要跳下去?”
人死后入冥界,先走息澜道,三百里业火焚烧恶业,息澜道之后有一条直通忘川的路,两旁开着泛着赤光的曼珠沙华,入眼皆明亮。
这是华凌祁第一次见到鲜活的曼珠沙华,蔓延数百里,望不到尽头。
归海聿凃裹紧华凌祁身上的黑袍,把她摁在怀里。
华凌祁透过缝隙看去,只见归海聿凃挥动长袖,花上赫然飞起不计其数的红色蝴蝶,拖着的长尾如流动的凝液。
归海聿凃抛出鬼火,徘徊在两人身边的赤碟皆追着鬼火飞远。
“这是什么地方?”华凌祁掀了黑袍,抬眸问道,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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