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也没想到这医女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尊卑不分。
“哟?你这小蹄子还不服气么?”那医女反问道,手中的瓜子壳一把推进了碳炉之中,很快燃起了一缕呛人的烟气。
这医女生了一副凌厉的样貌,单眼皮,上挑的杏仁眼,如今的女子身量也都普遍高挑,身上肌肉扎实,瞧着气势就有些骇人。
此时被掩盖在斗篷下的阿岫嗅到烟气时没忍住又开始咳了起来。
小白被气得眼眶红红的,偏偏他一介男子无法反驳,只能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纤弱少女。
阿如倒是比小白反应快些,脸上挂了讨好的笑,取出了一些碎银子悄悄递给了这医女,说道:“姐姐在这冬日辛苦了些,拿些小钱去换些热乎的糖梨水喝吧。”
医女接过了那银钱,斜着眼睛睨了眼前少年一眼,说道:“那我便发些慈悲,救上一救。”
说着便伸手取过了一碗掺着草药渣的苦涩药汁,直接泼在了两个少年半旧的棉衣上。
“你——”阿如压下心中的怨气忍着没骂出声音。
那医女则是把那琐碎银两直接扔在了少年白皙的面颊上,一抹红印立刻出现。
“快滚罢,这病秧子早就是该等死的命,连帝主都不在意,你们两个这命如草芥的玩意儿反倒是在这寒冬长了一颗善心。”那医女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说起来,你们两个莫不是第一次瞧见这病秧子吧?也对,正所谓见色起意……”
医女段莲缓缓起身用手掀开了挡住阿岫面容的斗篷,纤长的手指抚过阿岫的面颊,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为这有些痴痴傻傻的二殿下前仆后继的玩意儿了。”
若放在百年之前,这二殿下怕不是要被那些男人冠上红颜祸水的名头。
段莲想到此处,都不禁冷笑,男人这种东西,果真如同书中所说,只是见色起意的贱胚子。
“求您救救二殿下罢!”小白如今也有些后悔自己来了此处,自己瞧着二殿下的样貌,确实动了心思,如今求人,却更多的是不忍怀中人受苦。
段莲段莲,天生便断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便是这小郎君再低声下气地求情,也没有什么回旋余地。
最终小白和阿如只能带着阿岫准备离开。段莲看着二人的背影,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
二人刚踏出门口时,大殿下的软轿刚准备离开。
小白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又渐渐凉了下来,干脆一咬牙,径自冲到了大殿下的软轿。
“大殿下,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二殿下罢。”小白的声音几乎呜咽。
说他见色起意也好,说他有龌龊心思也罢,他便是瞧不得这神仙似的人物有半分危险。
大殿下的软轿是通体漆黑的乌木制成的,设计得也颇为巧妙,用了两面纱阻挡了外面的寒气。而所谓两面纱,却也能够为他留下外面的视野。
一抹白皙从那破旧的斗篷披风之中露出,乌发顺着肩胛垂落到地面,沾了雪,不久后又凝成了霜花。
云朝岚在那小奴最初入了医女所时便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未曾想到,这怀中人竟然会是自己那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妹妹。
见软轿中的人没有回应,软轿已经缓缓重新升起,小白的手不由得微微发抖,他已经有些绝望了。
二殿下真的要死了么?
云朝岚原本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在这宫中早夭也不算什么坏事,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早些解脱。十七岁的少年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深沉心思,把玩着手中折扇,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直到他听见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呼唤。
“阿朝……”阿岫苍白的唇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少年人百转千回的思绪因为这两个字突兀地停顿了下来。
把玩的折扇缓缓停顿,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起了两面纱的一角,小白只瞧见了若有若无的精致下颌,语气从来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
“阿蛮,救她。”
一旁的高个医女径直走到小白面前,女子高挑的身量让身为少年的小白有些不自觉地紧张。
他是害怕女子的。
阿蛮面无表情地抱起了阿岫,走进了医女所,小白和阿如也跟了上去,而云朝岚却已经乘着软轿离开。
被叫做阿蛮的医女虽然看着粗枝大叶,实际上动作却颇为温柔细致,尤其是看到阿岫苍白的面容时,不由得也流露出了类似悲悯的情绪。
段莲见到阿蛮把阿岫带进来原本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和其他医女继续嗑瓜子聊天。
阿蛮抱着阿岫穿过了垂花门,来到了医女所的后院,后院的小棚里收了不少风干的草药,小白也顾不得观察周围,只担心地瞧着阿岫。
“本官要施针,还望两位小郎君回避一番。”阿蛮冷淡地说道。
身后的二人瞬间涨红脸,连忙退了出去。
阿蛮将阿岫放在了软塌之上,取出了一盒银针,解开阿岫的衣襟,少女白皙纤细的肩胛映入眼帘,若换成常人,只怕要感慨一番美人无骨,而阿蛮只觉得这弱得跟小鸡子似的二殿下怪不得不受宠,帝主最喜强健皇女,王朝之中女子以身强力壮为美,换句话说,在许多女子眼中,个子越高,肌肉越发达,越美。
总之阿蛮是半点无法将眼前人同美人联系在一起的。
阿岫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上已经暖和了许多,她发现自己换了一个新地方,大概是那两个小弟弟带她去看了医生。
刚刚的昏睡也让她或多或少想起了一些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跟她猜测的其实大差不差,不受宠的皇女,一副病秧子一般的身体,似乎原先有些痴傻。
而周围一直围绕的男孩子们,约莫是她原先的仆从。只是现在似乎都被她赶走了。
正当阿岫在整理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时,一道阴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抬眸一看,是一个至少有一七五的小姐姐手中捧着药碗正坐在她身边扶着她准备喂药。
黏糊糊的药汁让阿岫浮现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是来自这具身体吃药的本能。
嗯,自出生起就孱弱不堪的身体,吃的药比吃过的饭菜多多了。
阿岫发现这具身体的舌头似乎也已经尝不出什么苦味了,原先她还担心吃惯了西药的自己能不能适应中药,现在发现她完全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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