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粉面桃腮，眸若春水，本该是灿烂如朝霞的一张脸，此刻写满倔强与愤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在众人的注视下，姜知窈快步行至萧逾白跟前，与他四目相对。
微红的鼻翼翕动，明显是要哭了，“我同世子无冤无仇，从无过节，世子为何要用如此恶毒的言语编排我？”
萧逾白一怔，似乎察觉到自己方才有那么一瞬陷进对方的美貌里，回过神后，他扬起下颌，趾高气昂道，“我、我说你什么了？”
要不是曾经他替施云婉说话时，挨过姜知窈一巴掌，他差点要被对方这副委屈神情骗过去！
“方才世子口口声声说我虚情假意，还请世子给我个解释。”
姜知窈定定望着眼前之人，波光潋滟的桃花眸澄澈至极，看得萧逾白很不自在。
他略微后退半步，“我难道说得有错吗？谁不知你姜家大小姐的臭名声？”
“那好，还请世子告诉我，这名声又是从何处传来的？”
他退一步，姜知窈便近一步，“我是当众刁难过表姐，还是让我爹娘不给表姐吃穿？你说啊。”
她只是坏，又不是蠢，收拾施云婉从来只在自己的地盘里，能传出不好的名声，除了施云婉自己，就是青黛那张嘴了，可一个贱婢的话如何能作数呢？
萧逾白眼眸闪了闪，“这、这还用问吗？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想欺负人有一千种法子！”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之前有一回施云婉受了委屈从相府跑出来，正好让他撞见，云婉当时哭着说自己不如表妹讨人欢心，他为了安慰人，夸云婉温柔善良，比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更叫人倾心，好巧不巧，叫追出来的姜知窈听见了，当场给他一巴掌。
萧逾白身为王府世子，长这么大，除了爹娘再没第三个人敢打他巴掌，自此他与姜知窈结下梁子。
姜知窈对他尚且如此，对施云婉那就更不必说了，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知窈听他理不直气也壮的说辞，气笑了，“原来世子看人，从来都是想当然，因为我出身相府，身份高贵，因为我貌美，琴棋书画皆是翘楚，所以你就断定我会欺负我那寄人篱下的小表姐？”
萧逾白一懵，大概也没想到有人能自恋到这种程度，吵个架还夸上自己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况且在小爷心里，你连云婉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姜知窈毫不客气回嘴，“谁在乎了？”
他心里爱谁关她什么事，说出来干嘛，恶心她么。
姜知窈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外人面前，她要保持相府千金应有的气度，她用指腹轻轻拭去眼尾的泪水，“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你们会如此想，都觉得相府苛待表姐，觉得我欺负表姐……可是、可是明明爹娘给我们的东西都是一样，我有的东西，也总会分给表姐……”
她垂下眼眸，晶莹的泪水顺着浓密的眼睫滑落，她本就孱弱，身姿如柳，加上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哭起来也是美艳不可方物。
趁萧逾白没反应过来，姜知窈回身夺过沉月手里的锦盒，用力砸在他身上，“这原本是我要送给表姐的礼物，但因为你空口白牙的污蔑，如今我不送了，行了吧！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这一砸，锦盒中的首饰咕噜噜掉了出来，众人一看，全是精致且价值不菲之物，又是赤金又是宝石，其中还有一对玉镯，但因这一摔，玉镯碎成几瓣。
光是目测，这些东西价值数百两。
若相府当真苛待表小姐，又岂会花费如此多的心思。
姜知窈一通发泄，又引来许多人的围观，她抹了把泪转身就走。
同为官家小姐，有人看不下去说了萧逾白两句，“世子也真是的，人家姐妹情深，关系好着，偏你一个外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就是，我看姜大小姐不过是任性些，人又不坏……”
“要说坏名声，谁比得过世子啊……”
萧逾白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捡起掉落的首饰追出去，一把拽住姜知窈的胳膊，“你给我站住！”
莫名其妙冲他发脾气，又拿东西砸他，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世子还要如何？”
姜知窈用力甩开他，“莫非你要替表姐出头，教训我不成？敢问世子爷，你同我表姐是何关系？你有什么立场替我表姐说话？”
萧逾白从未想过这死丫头的嘴如此快，一连串的质问，叫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解释。
他只能再次拉住姜知窈不准她走，“云婉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她和青黛绝不会无中生有中伤于你，你欺负她这么多年，如今装模作样买几样首饰，就能将过去的伤害一笔勾销吗？”
姜知窈语气一沉，“……如此说来，的确是表姐和她的丫鬟，在世子爷跟前说过相府的是非了？”
萧逾白一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打嘴，“没有！云婉从未说过！这些……这些就是我听说的……”
姜知窈懒得同这蠢人掰扯，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萧逾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施云婉出头，很难不让人联想他二人的关系，如今一闹，消息肯定会传到皇后耳中。
她要打破苛待施云婉流言，也要借萧逾白这个蠢货给施云婉添乱。
姜知窈没什么耐心了，“你放开我。”
“不放！”
沉月看不过去，用力掰萧逾白的手指，“我家小姐好歹是丞相嫡女，岂容你当街羞辱？”
可萧逾白就是京中一霸，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才不在乎这些，就在围观之人越聚越多时，清冽的男声从人群外传来。
“逾白，住手。”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王府世子，听到这道声音，手中力道骤然一松，姜知窈顺势抽离，但因用力过猛脚下踉跄，噔噔噔后退数步，在她快要跌倒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环住她的腰身。
萧承烨听说琳琅阁是京中最好的首饰铺，离开相府后便打算绕到此处买套头面送给施云婉，好让施云婉体面进宫，结果一来就撞见这一幕。
姜知窈往后跌倒之际，他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是与施云婉截然不同的香气，馥郁却不刺鼻，反而透着一丝甜意，等他反应过来时，胳膊已经伸出去，将人牢牢接在怀中。
萧承烨扶住她，并未立即松手，因为他看到了姜知窈煞白的小脸。
她捂着心口，眸中泪花云集，显然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殿下……我、我好难受……”
少女声音娇娇的，窝在他怀中梨花带雨，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慌失措，和一丝隐晦的爱慕。
她在不安，又期盼他的怜惜。
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姜知窈推开了萧承烨，彼时她还有些站不稳，全靠沉月的搀扶，她捧着心微微娇.喘，像是心疾发作的征兆。
“快请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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