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扔下一句“走着瞧”后,连活都舍弃不干,直接一路来到温玉之前住的破旧小屋。
之前她有见过雨燕整天提个食盒到处走,起初还以为她也是对郎君有意思,便偷偷跟过来,没想到她原来是给温玉送吃的。
可真是人人都向着她。
望着那破旧小屋,许欢一点也不稀得过去。因为在每个府中,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贱奴只能住最破最差的房子。
但一想到温玉瞒着自己很多事情,还得了郎君和陈禹的眼,现下也要得赵县令的眼。
她就咬着牙踏进了这个破旧小屋。
这屋子从里到外都是破的,门破窗也破,屋内还仅有一张单木床和木桌。
温玉衣服也仅能叠在木桌上。
“温玉,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许欢冷嘲一声,开始动手翻她的被褥、床单、枕头,就连床底下也不放过。
但终无所获。
“这贱人,到底把东西藏哪了?”
许欢两手叉腰,再次扫视了整个破屋子,屋子这么小又简陋,没想到东西倒藏得严严实实。
忽而她再次把目光投射到那堆叠有秩序的衣服上。
该不会被这贱人藏在衣服里吧?
随即,许欢嫌恶似的开始拨弄温玉的衣服,什么也没发现,倒发现一张画纸。
是张被画残了的半只芙蓉花,但画的半边却还被人用胭脂抹了个人影。
这胭脂用得是最差的,虽在纸上显得斑驳不堪,但许欢还是能辨别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
“好啊,温玉,可总算让我找到把柄了!”
许欢嘲弄道,将画纸收起来起身去找温玉。
刚好临近中午,温玉她们干完上午的活都会去厨房弄点吃食。
许欢在路上就撞见了温玉。
一见到温玉,她就得意地掏出那张纸来,朝她显弄。
果然温玉就急急地抛下雨燕和其他丫鬟,朝许欢跑来。
“还我!”
温玉想抢过那张纸,可偏偏许欢不让,将纸高高举起,还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温玉啊!短短几天,没想到你就觊觎上了郎君?这要是被郎君知道了,你说你还能在这好好待着吗?”
那画,其实是半夜温玉睡不着,又想起张郎君侧身带着她画芙蓉的样子,偷偷用从陈府里带的胭脂画的。
没想到反而还成了许欢手中的把柄。
“我对郎君无意,你凭什么说那画上画的是郎君?”温玉辩解道,她画技那么差,谁能看出来是谁。
许欢冷哼一声,继续将那画纸扬起来:“那行,那我就给陈禹看,说你在这府中没有完成接近郎君的任务,反而在这私会外男!”
这件事告诉郎君倒没什么,若要真恶意加点什么告诉了陈禹,那温玉可就难逃折磨。
温玉只得收回手,冷冽的视线扫在许欢的脸上:“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从郎君那打探的消息!”许欢举着画纸耀武扬威道,“还有明日中秋,只允许我去,不允许你去。”
“你去?为什么不能一起去?”温玉反问道。
许欢将画纸刺弄着温玉的脸庞:“赵县令是我的主君,你就不要惦记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县令和娘子面前替你说好话的。”
温玉咬牙,扯住画纸:“说话算话!”
许欢贴近,嘴角上扬:“那当然。”
无奈之下,温玉还是将郎君不日会派官兵搜城之事告诉了许欢。
许欢嗤笑了一声,就将画纸当垃圾似的随意扔下:“温玉呀温玉,你始终还是输我一头!”
温玉没说话,默默地捡起那张纸,再将它撕得粉碎。
假如许欢能把消息传给赵县令,那就代表她们留在刺史府是有用的,赵县令和陈禹在后面一定还会有用到自己的地方。
这次不与许欢争应该也没关系。
温玉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随后再将粉碎的纸条如数埋在地下,在惋惜埋葬的同时,内心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真正地去画出一朵完整的芙蓉花来。
*
午饭过后,温玉又来到书房,轻叩门板,里面没有响应。
难道郎君出去了?
温玉推门径直进去,照以前一样搬个小板凳当书案,又去郎君书桌上取张新纸。
来到桌前,温玉取新纸的动作有些迟缓。
郎君不在这,房门又没上锁。
那她能不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取新纸的动作暂停,她立马开始在书桌翻箱倒柜似得寻了起来。
翻来覆去都是些已经获批的公文和奏章,就连昨日郎君新写的几篇公文一张都不见。
难道指令已经发布下去了?
温玉心存疑惑时,门外出现了谈话声,她立即将所有物品物归原主,迅速取了张新纸跪下练笔。
“郎君,明日中秋,府中要不要庆祝一下?”
“徐管家,明日中秋重在团结,给全府上下都放一天假吧。”
“好,那郎君您呢?”
“我无妨。”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话声止住,张清时推了门进来。
看见温玉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练字,有些好奇便凑过来一看。
笔力不够,虽然不是鬼画符了,但还有点歪歪扭扭。
“练的不错!”
张清时出声,温玉知道是他,但还要刻意装作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啊!郎君是您回来了!”
张清时不知道是因为她心虚还是滑稽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除了你,没有人敢擅闯我的书房。”
温玉呆住:“郎君叫我每日都来这,我以为郎君不在这也可以来的。”
“无妨。”张清时指了指纸上一个错别字,那温玉纸上写得第一个,“你本心只是来求学,而不是为了其它,这倒无妨。”
温玉心虚地用毛笔将它抹掉:“郎君,奴婢以后您在我就在,不在我就在小破屋里练字。”
“怎么不回偏房?”张清时问,“和她们相处的不愉悦吗?”
“没……”温玉抿了抿唇,“奴婢也喜静。”
“那这么算来,我们还是同类人。”张清时起身回到书桌前,给自己沏壶茶,“温玉,明日中秋我打算给全府人放个假,你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许欢不允许温玉一同前去,母亲也在陈府,她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回陈府去。
只能道:“郎君,我明日不回家中去,想继续留在这学字。”
“为何?”张清时吹散茶杯前的热气,抬眼看向眼前跪坐的女子。
她一袭单薄衣衫跪坐在地上,窗台透过来的光如数照在她的肌肤上,隔着薄衫都能透着白和光亮。
张清时忽而想起那日自己咬伤了她的肩膀,不知道好还是没好。
“家在山里,离得远,不方便回去。”温玉笔尖顿住,长睫落下,本就清冷的外貌,更显秋殇。
“咳。”张清时收回眼神,“我可以多准你些假,母亲重病缺钱,你也可以找徐管家多支些工钱。”
墨水滴落,温玉眼眶中突然就蓄满了莹光,“郎君有所不知,我若回去,家中人必以为我是被郎君赶出来的,家中的大舅就会把我卖给年近半百的人做妾,或者是卖去青楼……”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从漂亮的眼眸中滑落,在光影下,显得滚烫。
张清时就不再追问,提议道:“那中秋你就留在家中,你可以写封书信告知你母亲安好,我会叫徐管家帮你寄出的。”
温玉收住眼泪,哽咽道:“真的?”
张清时点了点头,他虽信丫鬟等人都是苦命之人,但温玉不同,她是卧底。
中秋节日则是她传递信息最好的时候,她要传递什么内容,她要传递给什么人,他都要追查清楚。
温玉擦干眼泪,换张新纸,提笔开始写起来。
写到半路时又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模糊了墨迹:“郎君,我从小不识得字,没出家门,唯一一次出过家门,还是被卖给人牙子,不知家的位置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写。”
张清时一顿,这下他可有点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了。
但若留在府中,尚不能追查底细。
如果她不愿意,那他就带她出去。
于是,张清时起身,从袖里取出一张手帕递给温玉,柔下语气:“以后总会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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