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落自觉这种无厘头难觅源泉的关心让他有些烦躁,自己与弟弟既无血缘关系也无亲情羁绊,可以说与陌生人别无二致,但是一想到那叫唐三的小小孩童在外门会被一众外门弟子欺侮,他的心中就升腾起了一股难言的无名火,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给他留下了一下晦昧的躁郁。
儿子这些天的心不在焉唐雪看在眼里,本以为是不懂事的小儿无法控制好心中的情绪,哪成想接连几日甚至几周,儿子都是处在这种焦躁的状态中,甚至学习暗器炼制也时常跑神。
作为母亲,她应该关系自己的儿子。
可是现在,唐雪认为,作为夺魂房的主管,她应该督促唐落尽快恢复状态学习炼器。
他是小辈里面最出色的,夺魂房的复起,唐门的兴起,缺不了唐落,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唐落恹恹返回屋内时,正遇上神情严肃甚至冰冷的母亲。他刚刚再次控制不住的去看望了唐三,甚至给他留下了一些暗器和吃食,这种情况几天内时有发生,他头发愁的都要掉了,那弟弟不知有什么魔力,总叫他心神挂念。
“唐落。”唐雪开口,声音冷的像凝结了冰碴子,“你可知,你今日心神不守?”
“母…主管,抱歉,我尽快调整。”唐落抬眼看了一眼母亲,原本的称呼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母亲自从当上主管后,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夜不归宿是家常便饭,性格也变了许多,她几乎将生活的重心全部移交在了工作上,不但敕令唐落在家里也要叫她主管,更是几乎没有一点来自母亲的关心了。
两人甫一见面,不是在谈论唐落最近暗器学习的成果,就是在分析宗门长老的动向。这对于一个刚刚达到束发之年的少年本该说是十分委屈的,但是此时唐落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感性的自己似乎飘在了半空,冷眼旁观着二人的对峙,而理性的自己则对着母亲分析暗器改良制作。
自己格格不入。
唐落对自己说道,唐门,外门内门还是夺魂房,他都没有太强的归属感,随意扯了扯身上的白色袍子,唐落苦笑一声,他像是误入此地的魂灵,看着这世间的悲欢和离合却不能感同身受,没有共情能力,无法感受悲欢。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魔头,直到遇见唐三。
那是一个真的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尽管这感觉让他十分困扰,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唐三的一举一动真的被他记挂和担忧,让他一次又一次做出出格的举动。
母亲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次日,唐落醒来,几乎没有犹豫,他又悄悄摸去了唐三的小屋子。现在是寅时,唐三仍在睡眠之中,唐三的小屋子不大,从窗外看恰好能看清屋内所有陈设——一张床,唐三正躺在上面。
也许是有些感冒,他正张着嘴小口呼吸。
真可爱。
唐落可疑的红了红脸,随即看到了唯一的一张木桌子,桌子上放着前些日子自己送给他的诸葛神弩——里面的针没有淬毒。不知为何,他本来是要送唐三一个防身的,但是又想到若是真的有人来欺负他,结果唐三掏出诸葛神弩反打也就罢了还附上了毒药,才是给唐三惹麻烦。这么一想,唐落又仔仔细细从头做了一个送给唐三,虽然没有毒药,但是泡过麻沸散,想必真的被人欺负了也可以保护他。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桌子上看到的——是一摊零件。
唐落小心翼翼地摸索进屋子里,仔细看了看那零件,竟然一个没少,也就是说,唐三是完完整整的把零件拆了下来,除了其中的防拆卸机关——这是唐门暗器普遍有的,即当有人将它拆解开时,会触发其中的机簧,从而将那零件损坏,也就无法复原,这也是为了防止武林中人偷学唐门暗器,保持唐门在武林中的超然地位——既不加入正派也不屑与邪派为伍。
唐三想必也不知道这一手,零件全拆了却拼不回去了,不过要在几乎没有基础完好无损的情况下拆开这诸葛神弩,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至少唐落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的弟弟,似乎很有天赋。
心神一动,唐落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唐三,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唐三醒来的时候恰巧红日初升,他揉了揉眼睛,还有些犯迷糊,本来要躺下再眯一会儿,突然瞥到了桌子上的零件整个人蓦得清醒了过来。
是了,昨天自己研究这零件研究了半天拆开是拆开了但是发现自己拼不回去了。
唐三有些苦恼,快速地将被子叠好他又坐在桌子旁开始尝试拼装。
“唐三。”
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唐三瞬间放下手中的零件又捏紧了身边的小刀,“前辈是什么人?”
“你现在正在拆的这诸葛神弩,便是老夫送给你的。”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缓缓出现,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貌,不过隐约露出些苍老干枯的皮肤,想必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者。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老夫觉得你很有天分。”
那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小子,你若是愿意,每日这个时间,老夫来教你这暗器。”
唐三没有拒绝的理由,实际上,在他自己摆弄着这暗器的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自己是一个内门弟子该多好,他早听说过这届暗器大比的魁首——唐落,竟然已经制成了排行第三的阎罗贴,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他自认为自己也可以一试,但是可悲的是他根本接触不到。
无论这老者接近自己究竟什么目的,他真的太想学暗器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唐三勾了勾唇,自嘲道。
眼前的人明显有些低落,唐落再次开始有些暴躁,不知为何,面对他复杂却无法触及的小心思,感到些许无力,这在他的人生中是很少遇到的。
“你…咳咳,那行,今天先简单跟你说一下这诸葛神弩。”
说着,老者自顾自走了过来,唐三也顺势让开了位置,唐落一边讲一边演示,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我要走了,小唐三。”不知为何,唐落本来的称呼兜兜转转的在嘴里徘徊,最后吐出的是这个,而且仅仅是称呼,就让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明日见。”唐三颔首,微微弯了弯腰,“前辈再见。”
凌晨六点并不算是很晚,唐落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离开了,他习以为常的将储物戒里的东西整理了一番后前往唐蓝太爷处。
唐蓝太爷也算是唐门之中暗器铸造的最强者了,虽然比起前几届的长老来说稍显逊色,但是实力不容小觑,自打唐落在暗器比拼中蟾宫折桂,他就被收到了唐蓝太爷的名下亲自教导,并且获得了一柄钥匙。
那钥匙实际上是一块小小的玉牌,与表明弟子身份的玉牌很是相似,只是它多出了一项功能——进入内门藏典阁查阅资料的权限,要知道,那里面记载了多少唐门先祖历代研究成果和猜想,多少内门弟子挤破头也进不去。
不但是因为那特殊的结界,更是因为里面的每一本典籍也都需要足够强大的精神力方可查阅。
一般而言,铸造暗器的炼器师由于长时间的专注和控火精神力尤为强悍和博大,也正因如此进入藏典阁的一般都是炼器师,具体来说便是内房暗器房和外房夺魂房。
藏典阁中典籍众多,唐落在此查询许久,才找到了暗器排行榜分别位于首位和次位的佛怒唐莲和暴雨梨花针,尤其是这佛怒唐莲,在唐门几百年的历史中,只有先祖曾做出了一个,一现世便是腥风血雨,奠定了唐门的地位,庇佑了唐门百年安宁,可是自他之后,无论是如何惊才绝艳的炼器师,始终无法做出那佛怒唐莲,唐蓝虽然未尝没有让他一试的意思,至少不是现在,但是唐落觉得,至少应该先看看这佛怒唐莲究竟比阎王帖难上多少。
若是忽略珍贵的材料,极为精巧的零件设计图纸和高难度的拼装要求还是令人咋舌。
唐落暂且放回了图纸,先行离去。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拼不出来。
但是,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唐三桌子上散落的零件,微微一笑,他在心中暗道,唐三一定可以。
没有由来,他就是这么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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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半个时辰还是太少,唐落又想尽方法将带给他一些书籍,好到仿佛唐三是自己亲儿子。
母亲对于他所做的一切不会影响自己暗器学习的事情毫无兴趣,一个月以来,竟然都没有发现唐落背地里干的事。
唐三像是一块海绵,润泽在了暗器知识的海洋中疯狂吸收,很快,无论是诸葛神弩还是含沙射影,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信手拈来。
只是这么一来,唐三内功短板也逐渐显露。无论是打造零件还是拼装,精神力和体力缺一不可,但是唐三所修炼的普通的外门功法根本无法支撑他的体力消耗,唐落默默看着唐三汗流浃背又咬牙坚持的模样,默默叹了口气。
“小唐三,今日先不要修炼暗器了,老夫带你进藏典阁。”他拉起唐三的手,尽管那小手上满是汗珠黏黏腻腻,“这里有一块玉牌,你且收好,下次若是再进,便可直接凭玉牌进入。”
唐三拿着那玉牌,有些无措,“前辈,这么珍贵的东西,门规…”
唐落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你要这么说的话,从老夫刚开始决定指导你,就已经触犯门规了,更何况,藏典阁内人迹罕至,那些个长老们个个忙着扩大自己的势力,小辈们又根本没有这玉牌,你进去大部分时候都是安全的,若是真的发现了某位长老,你也不用理会,大方走过去便可,到时我来处理。”
忖度半晌,他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件同款黑色斗篷,“你披上这个,这斗篷外刻有敛息阵法,轻易不会被发现。”
接着,他便带着唐三来到了藏典阁。
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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