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翊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应该庆幸还是失落。
郑予姗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他。
她不知道早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同一局里的队友，在他出装荒谬得像是演员的情况下，郑予姗仍然选择了替他说话出头。
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情绪簇拥在他的心头，就像是暮春时节纷纷扬扬的柳絮。
“为什么不直接新建一个号呢？”他提议。
“但是刚建的号只有两三个基础角色可以玩……”她微微蹙起眉头，“也行。”
刚注册的账号在新手教程结束之后只会自动解锁两个角色——通常用来打中路的月之女巫，以及AD角色深林猎手，操作都很基础容易上手，不过强度也很一般。其余的角色则需要通过积攒游戏内货币兑换或者完成活动领取。
郑予姗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要装成一个刚下游戏的新手的话，肯定不能玩AD位，不然在操作上随时可能会露馅。
她其实不是很想玩月之女巫，这个角色的技能模组在她看来出伤太慢、显得有些笨重。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创建了一个新号，快速地跳过了新手教程。
她先付了定金给“坚果过敏”，并且解释自己最近有些忙，之后有空了再来找对方。
“到时候只打匹配就可以了，不用带我打排位。”郑予姗又补充了一句发过去。
她知道排位的隐藏规则会更多，而且排位对组排而言会有段位差距限制，匹配则更加灵活一些。
郑予姗只是在心中有一些猜测，还不能确定“坚果过敏”到底是不是栗仁，但她也希望能尽量地给对方减少一些麻烦。
——
DEL常规赛的赛程安排并不平均，有时候同一只队伍两天需要打三场BO3，有时候连着七八天都没有比赛打。
在没有比赛的这段日子里，战队放了两天的假，前半天基本上用来补觉以及配合运营拍营业物料。
“很萌啊很萌！”运营满意地看着拍好的视频点头。
这次选择的bgm是旋律轻松的甜系音乐，每个选手先是用手挡在摄像头前，然后移开手掌开始比划手指，依次进行衔接。
运营将原片发在了群里，念念有词：“虽然动作有点僵硬，但是问题不大！到时候只需要经过卡点剪辑，成片的效果一定很不错。”
“但是我们有大半的人都不适合这个风格吧！”淞子提出了质疑，“只有我和老颜勉强适配这个bgm。”
“这叫反差感好吧，超可爱的。”运营完全和他持相反意见，“相信我，这次的营业一定全是好评。”
下午的时候钟琦找到郑予姗，和她讨论了一下最近收到的商务合作邀请。
“我们一般都会综合考虑品牌知名度和给出的待遇，放心，绝对不会让选手吃亏的。”钟琦说。
郑予姗点头。
讨论完了近期的商务邀请，钟琦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之前经历的几次合作。
“前年，就是我们战队刚夺冠不久那段时间，有个牧翊的单人商务合约，那个合作方……天呐，放在从前是谁都不敢想的存在。其实我一开始以为对方给的会是国内地区的title，没想到给的是洲际区域的，那我就想，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然后我就和对方说——可DIL是在世界范围内有巨大影响力的游戏项目，我们的选手是世界冠军，是没有任何异议的fmvp。”
“然后，”钟琦双手合十，“最终真的升了title，最高级别的。”
谈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钟琦的眼中不仅有对金钱的向往，还充满了对自己专业能力的肯定。
郑予姗安静地听着。
讲了许久，钟琦停下来喝了一口水：“谢谢你，Windy。第一次有人愿意这么耐心地听我讲完这些。”
“没关系。”郑予姗道。
钟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和她说：“Windy，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今年——虽然这种事不能提前预定，但你也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你个人，还有我们我们整个战队的商业价值，都会变得无法估量。”
郑予姗当然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世界赛夺冠。
其实她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什么商业价值的增长。
就算夺冠之后不能给她带来任何额外的收益，她也愿意为了那座奖杯燃烧自己的一切。
所有的汗水与眼泪……日复一日的训练，一次次对着比赛回放的复盘。
自从踏入职业赛场的第一天起，她也会忍不住去设想，自己是否有机会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捧起那座代表了无上荣誉的银色奖杯。
但“世界冠军”这个目标对当初的她而言，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银色的光芒灼烈得似乎能够刺伤人的眼睛。
可如今她所在的战队是“LOG”，一个曾经创造过奇迹的队伍。
她抬起双眼：“我会努力的。”
——
在假期的第二天，郑予姗将自己的新号ID发给了“坚果过敏”。
“对键位熟悉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讲一下？”在组队语音里，对方细致地询问她。
尽管耳麦里传出的声音经过电流的锐化，郑予姗还是能够清楚地分辨出，这个声音和栗仁的几乎一样。
毕竟她看过栗仁的直播以及一些从前的采访视频，很熟悉对方的音色。
直播的时候语调会刻意地扬起来，但此时里栗仁语气平稳温和，甚至偏低沉。
郑予姗愣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答道：“对整体有一些大致的了解，我自己也上手打过几局人机。”
这个游戏从零开始教新手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郑予姗决定编一个理由，直接让栗仁跳过这个阶段。
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郑予姗有少许的不自在，原本就清淩淩的声线不自觉地就绷了起来。
“你更倾向于玩哪个分路？”在选角色的页面，栗仁问她。
郑予姗这个刚建不久的小号就两个角色，所以她说：“中路吧，月之女巫还挺容易上手的。”
假的。
郑予姗这辈子最开始接触破晓之地这个游戏的时候，就不习惯月之女巫的手感。她从新手教程开始，就更倾向于玩AD位的深林猎手。
她很喜欢这种在前期的抗压过后，伤害明显增长、之后成为全队输出核心接管战局的感受。
频繁而连续地平A、后期一下下打出超额的伤害，在激烈的游戏对局之中，能够给她一种稳定的安心感。
世界上的确是有天赋这种东西存在的。
十二岁的郑予姗在两天排位跨越三个大段之后，看着战绩页里翻不到底的胜场对局，平静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她最初起的id有种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稚气，所以经常会遭到对面的针对，最开始打匹配的时候，她还会紧张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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