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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来牵三个月就断的红线

小说:

板蓝根讲故事

作者:

翾寰

分类:

穿越架空

(一)

我本是山中一株生长千年的板蓝根,修行得久了,便升了仙。

时光飞逝沧海桑田,上一轮的仙事调动,我从天权宫被借调到了姻缘殿,而借调的缘由,在于月老上仙遇到件棘手的事儿。

这桩麻烦事的来龙去脉,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那会儿,月神宫的首阳槐序两位仙官斗酒置气,弄错了人界的时节月令,让原本的风调雨顺之年遭遇了粮食欠收,饥荒持续了半年之久。

天帝罚他俩入轮回,除戾气。但神仙转生,命盘不由司命编排,只能顺天应势。可能两位仙官命里有些犯冲,从第一世起便结下了梁子。

于是,今生我让你妻离子散,后世你让我家破人亡,这团怨气在轮回里越积越重,世代未得消解。终于在某一世,致使两个国家十年交战,遗害了苍生。

我那司战的破军师叔,一纸诉状拍到了天帝跟前儿,天帝遂令司命速寻破解之法。司命闭关数日,推演命盘,终得一解法:

惟有让这俩冤家结三世情缘,方可了清这宿怨。

(二)

一口大锅,哐啷就砸向了月老上仙的姻缘殿。

月老犯了愁,觉得要顶着这么顽强的积怨去牵红线,情缘都得变成情仇。

天帝体谅月老的难处,让仙事部门抽调些不妨事的小仙,到姻缘殿帮衬一二。

那阵子我恰好犯了求知欲,天天找师父谈玄论道,师父不胜其烦,主动将我贡献了出来。并凭借这一义举,在年度考核中拿了个团结友善的锦旗,此乃后话。

我见月老的胡子都快被他老人家捻断一半了。他向我叹到,“红红啊,岁月多遗恨,寻常人相守一世,也有三四成的怨侣,何况这俩费治的。”

我说我叫蓝蓝来着。却觉得上仙这番话,除了喊错我的名字,其余都很有道理。

我宽慰上仙说,司命星君只让结情缘,倒没要他俩许白首,但求能抱些爱意入轮回,冲抵些积怨就好。

月老觉得可以一试,便研究了三天三夜,做成三个月就断的红线。

(三)

徐许两家曾是世交。徐老爷跟许老爷一同长大,一个金榜题名为官,一个多钱善贾从商。十年前一场贪腐案,徐老爷下令将许老爷抄家,世交就变成了世仇。

南槐是许家独女。她这些年过得很是不易,爹爹郁郁早终,娘亲体弱多病,她自十岁起便在绣坊做工,赚钱持家。

绣坊里有位绣娘叫玉柔,模样生得极好。城里的纨绔市痞,对她多有觊觎之心,一次有个恶霸喝醉了酒,闹到绣坊里骚扰玉柔。

那恶霸满脸横肉五大三粗,言语轻薄举止逾越,玉柔又羞又恼,扒着窗台要死要活。

一般美人落难,都会有英雄仗义出头。这次的英雄是位蒙面侠士,侠士从天而降,将那恶霸好生教训了一番。

这本该是一段佳话,奈何恶霸有文化,隔天便去官府喊冤,以滥用私刑之名状告侠士。

恶霸酒后张狂,侠士年轻气盛,两人打斗时,出手确实重了些,官府见这恶霸又折胳膊又瘸腿,一副行将半身不遂的模样,虽知侠士本心为善,仍得立案追查。

当时,侠士以黑巾蒙面,在场无人识得相貌,正当官府犯难之时,便有热心群众指出,那日的侠士,正是徐大人家的三公子徐少阳。

热心群众许南槐给出的证据,是一枚雕刻有徐家家纹的玉佩,说是那日少侠不慎掉落,恰巧被她拾到。

所谓侠以武犯禁,南槐不怀好意地想看上一出好戏,瞧瞧一向自诩铁面无私的徐大人,这回是否依然不通情理,不夹私心。

事实上,徐大人果然依照律令,给自家这爱好行侠仗义的小儿子治了罪。

(四)

两位仙官被贬下凡间那会儿,师父他老人家曾援引此例告诫于我。他说神仙不论是经历苦难或荣耀,都得最低限度守着心里那点平和,仙者并非泯七情灭六欲,只是得让自个儿不被情绪左右,否则,又怎敢以仙力支配人间四时之序?

我把这话说给月老听,上仙深以为然,他说神仙无情,方怀慈悲,天地不仁,实乃大仁,跟为官的道理倒也相通。

一旁的司命星君瞧见两人又添新仇,急得直扯月老的胡子。月老吃痛告饶,“星君莫急,老头子我这不就牵上红线了吗?”

那徐三公子被判了三个月劳役——给山中寺庙在城里修建功德亭。虽说敬佛有福劳动光荣,但徐少阳原本一个飞扬骄纵的贵公子,此番身着罪衣当街劳作,于身于心,折磨都还是有些大。

建功德亭的地方恰巧在绣坊旁边。彼时玉柔已经回家嫁人去了,绣坊老板见到服役的徐侠士,代玉柔连连致谢。

而徐侠士只望着老板身后的南槐咬牙切齿。

后来南槐私下找过徐少阳,她问他是否觉得生气,明明是存了好心做了好事,却反而受辱受罚。

徐少阳自然生气,但他更气小肚鸡肠的许南槐。他知道她的心结在何处,只因十年前许老爷参与贿赂,确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许老爷曾对徐老爷说,天下多少事,都毁在规行矩步不知变通上,凡事论行不论心,终究会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于是徐少阳故作大义,说自己意气用事乱了秩序,甘愿受罚。又说,大家都是凡人,谁都没有资格说自个儿是替天行道。

(五)

那日同南槐一番对话,徐少阳便把自己这三月的劳役上升到了卫道的高度,干起活来异常勤勉,起早贪黑甘之如饴。

天气逐渐转寒,徐少阳吃住都在工棚,难免挨饿受冻。绣坊老板不忍恩公受苦,隔三差五地让南槐送去些吃食与衣物。

徐少阳本就在跟南槐赌气,东西定然是不收的,南槐便只能放在工棚边儿上,权当交差。

只是,她偶然透过窗户望见,徐少阳会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打开食盒,然后塞满一嘴的糕点,若无其事地回去干活。

南槐不禁失笑。

那阵子南槐手上有单着急的绣活儿,常常在绣坊通宵赶工,接连几天夜里,她都听到徐少阳被工地上的石头木头绊倒的声音,于是,她再没有熄过二楼东面窗户外的灯笼。

腊月初八是张财主嫁闺女的喜日子,财主行事高调,敲锣打鼓的让花轿游了满城,引得大家纷纷围观。绣坊老板也没闲着,对着街坊四邻一阵吹嘘:“瞧,轿帘上的图样绣工不错吧,是我家的手艺呢。”

徐少阳也难得来凑了下热闹,他小声问许南槐,“帘上那鸳鸯是你绣的啊?难得不俗艳,怪好看的。”

南槐见他表情满是赞叹,仿佛忘了他俩还在斗气这回事儿。

后来,功德亭建成,徐少阳回了徐府。

再后来,南槐嫁了人,带着娘亲随夫家搬到了北方。

(六)

南槐这一辈子,过得并不算舒坦。她第一个孩子降生后不久,娘亲便因病逝世了。又数年,一场瘟疫蔓延了整个北方,她的丈夫与子女都没能幸免。年过半百,她已经是一身孑然。

晚来孤苦无依,南槐便回了家乡。当年的绣坊还在,这家三代老店还能再传给第四代。南槐同老板叙了叙旧,谈话间说起当年的侠士徐少阳,老板说,他早已是名震四方的捕头,一生忠勇,建功无数。

南槐就在家乡的老房子里住下了。一次她路过绣坊旁边的功德亭,遇着了徐少阳,数十年未见,容貌已改,她惊奇自己还能认得他。

他是陪夫人来给菩萨敬香的,徐家挑中的媳妇儿果然端庄文雅,虽已生皱纹,但气韵仍在。徐少阳看上去很爱护徐夫人,此刻正笑意盈盈地向她吹嘘,说这功德亭,是他当年一石一木建成,几十年风雨,丝毫不坏。

徐夫人微嗔,笑他都说过无数遍了。

他又给夫人指了指旁边绣坊的东面窗户,说修亭那会儿夜里漆黑,多亏那儿两盏灯笼,才不至于磕磕碰碰。

南槐对徐家还是有怨,但时至今日,是非对错她已经懒得分辨了。只她回想起来,当年徐少阳在绣坊边儿上服役那三月,倒是她一生中少有的甘甜。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回忆很早以前的事儿。她想起娘亲曾经同她讲过,徐许两家关系交好那会儿,大家有过戏言,说徐三娃和许丫头年岁相近,又能玩在一处,不妨约作婚姻,结百年之好。

(七)

在姻缘殿呆得久了,月老上仙便爱同我唠点闲话。他问我,红红啊,你当年下凡成亲那会儿,都有啥感觉啊?

我说我叫蓝蓝,同时真诚地回答上仙:没感觉。

上仙笑了笑,说也是,凡人的一生,于神仙不过沧海一粟,苦海但凡有涯也就不算苦,自然无须那许多的顾虑。

先前,司命眼瞅着俩冤家的红线嘎嘣儿一下断了,差点没掀了月老的姻缘殿。如今再入轮回,那团怨气不增反减,司命便日日觍着笑脸,待月老分外殷勤。

只是司命仍有些许忧愁,不知下一世那命定的情劫,月老是否同样能妙手点化,让那积怨再消上一消。

司命的忧愁暂且不提。凡间钟山寺里的阳一小师傅近来也有些烦恼。

就在数日前,他同失散多年的生母终于相认。待重逢的喜悦告一段落,母亲便要求他随自己一同归家。

自幼年被方丈收养,他从此晨钟暮鼓一心向佛。如今母亲央他还俗,他定然是不愿,却又受不住母亲的泪眼汪汪,便去找方丈大师求些指点。

方丈大师说,尘缘未尽,空门亦如俗世,禅心清净,红尘自可皈依。

于是,他隔天就收拾好行李,随母亲下了山。

(八)

阳一师傅俗家的名字叫单阳,是大茶商单老板的长子。

单阳在山上时,觉得世间不过槛内槛外之别,如今踏足凡尘,方知这槛内还有诸多的权欲相争,骨肉相阋,事与愿违和身不由己。

单阳的母亲是单老板的第三房姨太太,她这些年无所怙恃,在家中颇受轻慢。此番找回儿子,就盼着这儿子能有出息,好让她风风光光扬眉吐气。

于是单阳被赶鸭子上架一般,又是修习经营之道,又是参与家中生意,桩桩件件,应接不暇。

修业劳形,对单阳来讲倒是无妨,只家中姐弟及几位姨娘,自他回家起就没有过好脸色,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而最让他为难的,是母亲欢欢喜喜地,开始张罗他的婚事。相中的姑娘是他的一位远房表亲,闺名唤作槐因。

单阳虽说还了俗,可本质上仍是个出家人,他是打算待尘缘了结,便要回到寺中的。佛门长怀济世慈悲心,又怎可种下孽果,误人终身。

他多次劝说母亲,次次无功而返。母亲说,既然下了山,就应当履行俗世的责任,娶妻生子既是人道,也是孝道,不容推脱。

单阳突然领会了方丈大师曾说过的,真正的修行不在九天方外,而在万丈红尘。

按司命的推演,这单阳终将成为一代高僧,槐因姑娘,是高僧的一段情劫。最后,高僧断情遵道,姑娘抱怨而终。

但经过上次的教训,司命没再去扯月老的胡子。

(九)

单阳瞒着母亲,偷偷见了槐因一面,向她说明个中缘由,希望她能及时抽身,免受连累。

那槐因姑娘说,不娶我,你终得娶别的姑娘。人行于世,不是困于酒色财气,就是困于忠孝节义,难得自在随心。

佛家讲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单阳自问,事到如今,他也无法毫无顾忌地回到钟山寺。

槐因朝他坚起三根手指,说,我幼时遇到一个术士,他说我的寿数只有七千旦夕,爹娘当他疯言疯语,我却是信的,算来大约还剩三月而己。

她突然笑开,“小师傅便当作贴身为我提前超渡可好?”

单阳和槐因的婚礼操办得热闹体面,大红灯笼挂满了一整条街。单阳的母亲觉得十分长脸,又见新媳妇漂亮恭顺,同单阳出双入对相敬如宾,不像他二弟两口子整天吵架斗气,心中更是欢喜。

单阳知道他在府中不受待见,所以每每去铺子里帮忙,都担心槐因独自在家会受到刁难。但她似乎将长辈妯娌间的关系打点得很是妥贴,连带自己同家中亲眷相处起来,气氛也轻缓了不少。

他闲来会给阿因讲讲经文。许是她早将生死看得透彻,于佛法上的悟性极高,听来颇有兴致,不觉枯燥。

阿因也教他下棋。他觉得她教得比寺里的鸿一师兄好,不多时,他便能同父亲对上几局了。

天气好时,他携阿因一同游山玩水。阿因体力不济,他就背着她走,让她见见高处绕着山的云。

他还同她一起画过钟山寺里的千年古树,一起瞅着一窍不通的账本琢磨到深夜。

三月后,槐因突发急病,就这样去世了。

(十)

阿因临终前对他说,你我这露水姻缘,我当全你孝义,你当安我生死,但世间的恩爱夫妻,大约也不过如此了罢。

槐因去后,单阳方体会到,悲莫悲兮生别离。佛陀渡众生于苦难之前,且需渡自己于心伤。

单阳的母亲虽存了让他另娶的心思,但体恤儿子悲痛,便暂时搁置不提。

清晨和日暮,单阳都会在槐因灵前诵念祈福的经文,日日如此,未曾间断。

阿因移栽在院子里的茉莉芽,他悉心照料,入夏后不久便开了花。

出远门的时候,他学着阿因,给家中上下都带些玩物吃食,他那小侄子尤其喜欢,每次他回家都第一个来迎接。

路上遇见走不动道儿的老人家,他会帮忙背他们一程,像以前背着阿因那样。

阿因很喜欢邻镇的米糕。有一年那镇子遭遇了山洪,一连数月,单阳都去到镇上施粥救济。从此单家多了个乐善好施的美名。

单阳觉得,所谓入世出世,大约是恋上红尘俗事之后,转而怜爱于世间万物。

人们都说,单家这大少爷,勤勉踏实,又不争名逐利,是个大孝子,也是个大善人。

待他两鬓生出第一缕华发,他方才回到了钟山寺。

回寺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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