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几日遣内务府挑了不少人送进东宫,只是无一例外都被太子拒之门外,甚至有两个她有心放在太子身边的眼线,据说也因在太子面前毛手毛脚,被拖出去处置了。
皇后气得不轻,恼怒之下又有些后怕。
难不成被太子发现了什么?
不应该啊。
她自问这些年来尽职尽责,至少表面功夫做足,没人敢说一句不好。
送去的那两名宫女,也是做得格外隐蔽的。
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前朝那些老臣糊弄过去,让他们知道她这个做母后的已经仁至义尽,结果如何,可不是她能掌控的。
只可惜先前派出去的那几个废物连太子的身都近不得,还落得如此下场。
思及此,皇后便有些头痛。
还是身边的秦嬷嬷出了主意:“依奴婢瞧,上回侍药那个宫女倒是胆大机灵,模样也是极好的,那一番折腾下来,太子竟还留着她的小命,可见也算是个有造化的,说不准……能为娘娘所用。”
经这一提醒,皇后想起那张俏丽娇娆的面容,心中一动。
“去,把人给本宫带过来。”
……
云葵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直觉皇后娘娘特意传唤她这样的小蝼蚁,绝不会简单。
即便她侍药有功,先前也已经赏过了,这一回,只怕还是与太子有关。
果然。
皇后坐在金丝牡丹软榻上,见她来,放下手里的茶,恬和一笑:“上回在承光殿,若非你侍药有功,太子也不会那么快醒来。”
云葵听到“太子”二字,额角青筋直跳,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奴婢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皇后垂眼瞧她,心中一哂,这样的女子她见得多了,想攀高枝儿,又爱财如命,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先起来吧。”
云葵依言起身,“谢娘娘。”
皇后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地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本宫瞧你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在膳房当差着实委屈了。眼下太子尚在病中,底下的宫人无用,连药都喂不进去,本宫就想到了你。”
云葵心下一咯噔,皇后该不会是想让她到承光殿,专门为太子侍奉汤药吧?
皇后言明目的:“本宫有意提拔你为侍寝宫女,今后便侍奉太子左右,你意下如何?”
“侍、侍寝?”云葵面上大惊,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轻笑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云葵后背全是冷汗,连话都说不利索:“奴婢无能,只会在膳房打杂,不……不会侍寝。”
她是盼望自己有个归宿,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杀人如麻的太子,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皇后道:“以你的姿色,侍药也是大材小用,至于房中事,本宫自会派人教你,做了太子的枕边人,来日可是前途无量的。”
皇后面上虽和善,可云葵却听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只怕太子殿下嫌弃奴婢笨手笨脚,不待见奴婢……”
见她推三阻四,皇后便有些不豫,秦嬷嬷眼瞅主子变了脸色,肃着脸上前说道:“那可是东宫,人人求而不得的殊荣,娘娘有心抬举你,这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速速谢恩!”
心道当日侍奉汤药的时候,这丫头就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这会倒是扭扭捏捏欲拒还迎了起来。
云葵推拒不得,只得跪下谢了恩。
面前可是皇后,一国之母,不是素日里能与她们有商有量的管事嬷嬷,皇后既然找上她,此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日夜担忧的事情终于以最可怖的方式发生了。
一想到那个狠戾嗜血的太子殿下,想到承光殿被拖出去的尸体,她后背都出了层冷汗。
太子殿下连做梦都想把她掐死,她若入了承光殿,只怕不出半日,就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可窥探梦境之事属怪力乱神,不能为外人言,旁人只会当她为了活命胡言乱语,甚至能把她打成妖怪。
浑浑噩噩回到膳房,管事嬷嬷已经得了吩咐,告诉她往后不用再住下房的通铺了,她有了新的住处。
云葵内心:……倒也不必急着搬家。
她的脑袋可能还没等她搬去新的住处,就已经搬家了。
丹桂握着她的手,含泪道:“你放心,来日我给你多烧些纸钱,不会让你在地底下过苦日子的。”
云葵更想哭了。
她那十两金子还没捂热呢!
平生头一回对有钱赚没命花有了清晰的认知。
侍寝宫女虽是末等,却也是有品阶的女官,与司仪、司门、司帐三人一同住在承光殿后的配殿,四人主要负责太子寝殿铺床叠被、洗漱更衣等琐事,名头虽有不同,其实心照不宣都是太子房中的侍妾,随时等候太子的临幸。
换作任何时候,这应该都是她们这些底层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近水楼台,倘若诞下子嗣,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偏偏摊上这样一位太子,东宫俨然与阎王殿无异。
云葵简直欲哭无泪。
与她一起的三名宫女都是揽月阁出来的,司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司门擅琵琶,司帐善舞,只有她……空有皮囊,一无是处。
但显而易见的是,太子面前,再美好的皮囊也一无是处。
承光殿那些被拖出去处置的宫女哪个不是容貌出众,太子殿下杀起人来可毫不手软。
下半晌,秦嬷嬷带人来教她们规矩。
所谓规矩,无非就是在承光殿里里外外的事宜。
当然,眼下太子重伤,最要紧的还是给太子侍疾。
魏姑姑专门请来医女,教她们如何包扎上药,如何喂水喂饭,甚至亲自将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莳花弄草、熏香燃烛一应差事都做了示范,让她们一样样学着做,直做到满意为止。
“心要静,手要稳,仪态要端正,太子殿下喜静,在殿内伺候不得弄出声响,更不得吵闹喧哗,床榻、桌案、帷帘上不得有一丝尘垢……”
云葵光是叠被就做了足足二十多遍,心里叫苦不迭。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根本活不到能为太子整理床榻的时候?
她很有可能因为左脚先踏入承光殿,就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所以学这些规矩有什么用!
但云葵是条本分的咸鱼,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不会跳出来反抗,她是那种绝不上进,也绝不垫底的混子,所以在姑姑面前还算规矩,像个心已死的傀儡,一遍遍麻木地重复动作。
毕竟这极有可能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即便累一点,也很值得珍惜。
几日下来,四人都精疲力尽。
司帐宫女终于忍不住问道:“魏姑姑,我们何时才能去伺候太子?”
教规矩的魏姑姑瞥她一眼:“急什么,最重要的还没学呢。”
于是,四人手中多了一本画册。
魏姑姑道:“先前那些规矩,只是为了你们能在太子殿下面前保住性命,接下来这些,才是能让你们获得太子宠爱的房中秘术。”
四人好奇地打开画册,才知道魏姑姑给她们看的竟然是避火图。
司门和司仪脸皮薄,一看到画册上那对欢好的小人,吓得赶忙阖上,连一向性格外放的司帐都羞红了脸。
云葵见大家都害羞,也不好表现出自己其实很感兴趣,只好装模作样地阖上了画册。
魏姑姑道:“太子殿下年过弱冠,至今枕边空置,你们都是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定要好好服侍太子殿下,争取获得殿下的宠爱。殿下如今重伤,行动多有不便,你们更需要认真研习房中之术,主动为殿下分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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